安容华第二天一早才得到夏秉良被人刺伤的消息,她赶回王府时,夏怀瑾和秦珂守在昏迷不醒的夏秉良床旁,彻夜不休。
“小良儿怎样?”安容华紧赶得连气息都乱了。
“还没醒。”
夏怀瑾起身回答安容华的关切,她走到床边,夏秉良唇色泛白,静默无声,若是以往,他见到自己都会嘲讽调侃嫌弃的呀。
这一刻安容华仿佛又回到夏秉文被刺时的心痛欲裂,她若是答应与夏秉良去瞭望台看烟花他或许就不会被趁虚而入。夏秉良在安容华心里已经像亲儿子一般。
秦珂在床旁依然泣不成声,安容华无法将夏秉良遭遇意外的事与此刻的她联想到一起。
尽管秦珂痛心疾首,夏怀瑾顾念她的身子,让玉禾送她回房休息。从夏怀瑾口中,安容华得知了昨夜的事发突然。
“怀瑾你也一夜没睡吧,你去我房里休息一下,小良儿由我守着。”安容华疼惜夏怀瑾的一夜苍老,她是最懂这种体会的人。
安容华守候在夏秉良身边,对他抒发真心话语。
“小良儿,你一定要醒过来啊,除夕夜时,宫里也会放烟花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地跟我一起看,否则我就生气。还有啊,你秦母妃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若是不醒,我就欺负他的儿子,像当初欺负你一样,不,比欺负你还下狠手,让他知道没有哥哥保护会有多惨。还有你父王,他这么向着我,等他百年以后,没有世子继承王位,我就独占王府的财产,还要养一屋子的风流少年,寻欢作乐,夜夜笙歌,挥霍家财,毫无保留,让你父王死不瞑目。”
“你好恶毒啊……”夏秉良的声音十分微弱,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安容华眼里微光闪烁,扶着夏秉良的手满心欢喜。
“小良儿你醒了!”
“我若是……不醒来,王府就要……被你,败光了。”
“你先别说话,我去叫大夫来。”
安容华跑出房间,正见小草送药来,便直接吩咐她请大夫。安容华又自己房间,夏怀瑾卧于床上未醒,她走去唤他,却见一滴眼泪留在眼角。夏怀瑾终究是爱夏秉良这个儿子的。
“小良儿醒了。”安容华轻声一言。
留守王府的大夫给夏秉良诊过脉,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失血过多,但幸好没有影响到脑神,他的意识清晰,只是身体虚弱。
安容华亲自给夏秉良喂药,眼中的温柔是他从若未见。
“你这样好像是我母妃哦。”
“贫嘴,再说我不喂你了,让你自己喝!”
“本来就是啊。”
“是是是,看在你身体不适的份上我不跟你斗嘴。”
安容华听到丝丝啜泣,她注意到厅外站着的小草,听过是她发现了中刀倒地的夏秉良。
喝完药,安容华让夏秉良安心休息,她转身去找了小草。
“你跟我出来一下。”
安容华给小草递了巾帕擦泪,她却陷入满心的自责:“都怪我,如果世子不是为了我惹恼了高利贷,也不会被报复。”
“是啊,都怪你,小良儿就是太善良了。”
“在瞭望台上我好像看见了那个人,我当时应该阻止世子的。”
“你说什么,你看到了他!”安容华大惊。
“我看到了人群中有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我告诉了王妃,她说坏人不敢出没的。”
小草情绪激动,安容华心中才是波涛汹涌,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怀疑,秦珂一向是个谨慎小心之人,怎会疏忽如此严重的可能性,让夏秉良面对了危险。
“如今世子没事是最好的结果,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以后世子的药,由你亲自煎亲自尝亲自送,世子若有一点不好,我便唯你是问!”
先帝在时,安容华身为皇后也曾处置过不止一个后宫中暗害皇子的后妃,她懂得其中深意,却不敢再深入猜想。
“秦珂啊秦珂,最好是意外,最好不是你。”
夏怀瑜与夏嫣到达了皇都,马车驶入城门,夏嫣便探出窗外满心期待。
“原来这就是皇都,父王我们现在就要去瑾王叔府上了吗?”
“按理说应该入宫觐见皇上,不过既然嫣儿如此心急见你瑾王叔,我们就先去瑾王府吧。”
非本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前,守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世上竟有如此样貌相像之人。夏怀瑾此刻不在府中,管家与魏姨娘出迎。
“妾身魏淑恭迎王爷。”
“本王的的兄长还真是艳福不浅。”夏怀瑜的目光避开了魏姨娘。
父女二人被请入王府,魏姨娘跟夏怀瑜解释着王府的非常时期。王妃和凤姨娘都身怀六甲,世子不慎受了伤卧病在床。
“谷女婶婶呢?”夏嫣并无忌讳。
魏姨娘神色一顿,笑容僵在嘴角。
“她在照顾世子。”
“父王。”
“还劳烦魏姨娘差个人送嫣儿去探望一下秉良侄儿。”夏怀瑜为夏嫣开口。
“应该的。”
安容华为夏秉良喂药,修养了几日,大夫都说恢复得很好,可看在安容华眼里,却还是消瘦了。
“你有好好用膳吗?”
“自然有了。”
“看你瘦了。”
“那等我好了,你陪我去一品居大吃一顿如何?”
“嘿,接下来宫里府里大吃一顿的机会多不胜数,不过有人就无福消受了。”安容华调侃道。
“你太坏了!”
“我一直这么坏的,小良儿第一天认识我啊?”
“我要让父王休了你!”
“那样谁来照顾你啊?”
“世子,有位姑娘来看你。”向古探头说道。
“姑娘?”
“你什么时候找的姑娘?”安容华不明所以。
“我何时找了?”
二人四目看向房门,夏嫣出现在门边,莞尔一笑。
“嫣儿!”安容华惊喜不已。
“嫣儿?”
在安容华介绍下,自出生便未曾谋面的兄妹二人彼此相认。
“嫣儿给良哥哥带了渝州的特产,希望良哥哥喜欢。”
“喜欢,自然喜欢,原来,我竟还有这么大一位妹妹!”
安容华给兄妹二人让出了空间,见夏秉良是真心欢喜,便也为之而喜。
安容华走出房间,问了来人,果然夏怀瑜已然入府,这趟入皇都,他不会白来,安容华已然为他备下天大的惊喜。
除夕宫宴,安容华决定留在王府陪伴不能奔波的夏秉良。秦珂盛装以待,要与夏怀瑾入宫赴年终大宴。
“王妃要戴哪副凤钗?”
“就戴王爷送的那副。”
夏怀瑾来接秦珂入了宫,宫中大殿上满座皇亲国戚。终于,秦珂可以仰仗着大肚子在所有人面前抬起头来。
夏怀瑜近来敬酒,尽管多年不见,秦珂也记得夏怀瑜的野心,只是敷衍地寒暄罢了。
“臣弟恭喜王嫂!”
“谢谢。”
酒过三巡,夏怀瑾离了宴席,夏怀瑜举酒宣言:“皇上恩赐,臣有幸回归,与众位把酒言欢,臣深感皇恩,特预备一份薄礼,献给皇上。”
“王叔实在客气了。”
“一别十五年,不知渝州王会奉上何样礼物,以示诚意?”
夏怀瑜停杯鞠礼,宫中内监抬上一个箱子,他摇晃着脚步走去开启箱盖,目光刹那便断止。
箱中并非夏怀瑜的准备,他备下的礼物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成箱的账簿和信件。众人注目,夏怀瑜砸了。
“这算什么礼物?”有人质疑,起身去一看,才发现不简单。
而夏怀瑜望向夏怀瑾的座位,已不见其人。
王府里格外安静,夏秉良一个人坐在房中,竟连向古都不知踪影。
“都抛下我了,一个个无情的家伙,谷女,向古……”
夏秉良自力更生,起身倒水,却见窗外闪烁着光亮,他开门一看,安容华和向古小草点燃了手里焰火棒,在那挥舞摇曳。
忽然暖上心头,安容华分明说要抛弃他去宫里大吃一顿的。
“世子,除夕快乐!”
“还以为你们都扔下我了呢!”
向古和小草提进来年夜饭,安容华给夏秉良穿得厚厚的衣裳免得着凉,再亲自把他请上桌。
“你为何没入宫去?”
“宫宴吃得一点都不自在,再者说了,这儿才是我家,宫里有你父王应付着。”
“你们就如此不顾本王的心意,自己二人团圆,把本王排除在外吗?”夏怀瑾推门而来,他的到来,令安容华始料未及。
“你怎么回来了?”
“若没有本王,今夜的团圆饭怎么算圆满?”
“我跟小良儿两个人吃也能很愉快。”安容华傲娇样子。
“父王别听谷女瞎说,自然要有父王,一家人才算团圆!”夏秉良挽住夏怀瑾。
“一家人,是谁说要让他父王休了我啊?”安容华故作一脸计较模样。
“那我愿意父王也不舍得啊!”夏秉良朝夏怀瑾一使眼色,他便牵起了安容华的手,“本王当然舍不得。”
“斗不过你们父子一心。”
“那就与我们同心。”
宫中的年宴不欢而散,取而代之的是刑部官员连夜的查档。顾府辞旧迎新的除夕家宴成了最后一顿晚餐,在新旧交替之际,举家投入牢狱。
夏怀瑾几人守岁过子时,守着夏秉良入了睡。安容华站在门外仰望暗空,宫中势必彻夜不眠,她也是时候信任夏秉文能够处理好一切,再无需她操心。
“在想什么?”夏怀瑾忽而抱住安容华。
“这一年,过得太快了。”安容华不禁感叹。
“是啊,直到遇见你,本王才摆脱了度日如年,却又怕从此光阴转瞬即逝。”夏怀瑾想来几多庆幸又忧患。
“怀瑾,以后的日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要再分开。”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