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禾步步后退,柴彧步步逼近,将她抵在了宫墙之上,脚下的寒凉,后背的刺骨,都浇不灭宋云禾内心的怒火。
“你杀不了我的!放我走!”宋云禾低吼,伸手去推人。
柴彧握住她单薄的手腕,单衣滑落,明明细瘦的像枝连枝却很有力量,“你现在去,只会让更多的人死。”
宋云禾一怔,辩驳弱了几分,“胡说八道。”
“公主殿下既然已经什么都记起,何不想想秦皇陛下为何此时清剿内宫?”
宋云禾没来得及想。
“秦皇陛下心智过人,布局周全,却单单在最后这一步走错,你知不知道他杀死清灵道长是动摇国基的蠢事?”
“与你何干?”宋云禾质问,激动的情绪让她胸膛起伏,面色沾染了火光的橙红,“他是我弟弟,为了我即便杀错人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原来公主知道是因为自己?”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我走!”
记得了所有事情,宋云禾自然是知道宋长臻为什么要杀人,杀清灵道长灭口,只是为了保护她!
柴彧倒是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眉眼有了些自嘲,很快又隐去,“公主还是回宫吧,今夜,你去不了别处的。”
周身的空气无端似又寒冷了几分,宋云禾挣脱未果,只得妥协道,“你放开,我回去。”
柴彧松手,宋云禾真是转身飞快的就跑回了东宸宫,柴彧一颗提着的心却未放下,不过须臾,果然便见她又跑了出来。
宋云禾手持一柄乌金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长臻让你在此是为了让你护我周全,你若不让我走,我现在就把刀插进去!”
皇宫内外浴血撕杀,偌大的东宸宫却只留灵蝉一人守候,这肯定不是宋长臻对她的风格,所以只要她脑子愿意去想,很快就能明白柴彧在此的原因。
柴彧却未动,只清冷如月,光似雾影的看着她,宋云禾手一用力,匕首的尖端刺破皮肤,血珠瞬间就隐入了夜色里,只腥味刺激着人的嗅觉,提醒着伤口的存在。
柴彧眼神微不可查的紧了一息,身型仍然没有移动的打算,“公主可以刺的再深一点,失血过多,晕过去,于我更加省事。”
宋云禾眼神坚决,握手就要用力全力插进脖子里,柴彧终于出手,匕首被打落在地发出轻脆的声音,人被柴彧压在墙上,他贴近她的耳朵,轻斥,“这具身体死了,你又能去向何处?”
宋云禾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传在耳窝里的蓬勃怒气,但却无法辨别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死而复生之人,身怀异宝之人,却全身上下都是破绽!如今事发,你以为自己能救谁?”
“我要救那个站在高处为我成魔的人!”宋云禾吼了回去,眼底漫出了些许无望的泪光,那个对她温柔以待,娇纵溺宠的少年,他还那样年轻,一直生活在孤独与血腥里,他明知道这是一具物是人非的躯体,可还是倾尽所有的温暖。
他自己都还未曾享受过温暖,怎么可以以后都生活在地狱里。
“生在皇室,谁的双手不是沾满鲜血?你以为他是任人逼迫的棋子?他生来如此!”
“你闭嘴!”宋云禾双手用尽全力的想要推开他,可他像一堵墙,一堵随时可以将她围死的铜墙!
“你放我去找他,柴彧。”宋云禾低声如泣,祈求着,明知是多么渺小无望的结果,却仍然不愿放弃,纤细的双手拉着他的衣襟,像一只孱弱的猫崽,奄奄一息。
柴彧的心像被须须绕绕的藤蔓一圈一圈的攀缠,品不出滋味,夹杂着莫名的怜惜又无端的生气,“我放你去,你亲眼看过,才会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柴彧让开通道,宋云禾都来不及擦泪,寻着火光而去。
后宫的拼杀其实已近尾声,局势已定,却仍有各自为主的忠仆舍命相搏,宋长臻一身戎装铠甲,原本的银色早已经不知被多少人的血染的不见光泽,一张消瘦的脸在夜色中更显肃杀之气,任谁人看到的第一眼,都会忽略他还是个少年。
“回禀陛下,宣阳宫的奴才已经召了,二皇子和小公主前日就不在宫里了,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西林卫首宋夷良单膝跪地,双手抬剑请罪,视死如归。
“蠢货,跑了两日都不知。”宋长臻面沉如水,眼睛深幽的像两潭深渊,“宣阳宫的人如此忠心,就先到黄泉去给他们主子探探路吧,所有人,全部锁进殿里,一把火烧烬,灰都不要让朕看到。”
“至于你。”宋长臻上挑着声音,用剑抬起宋夷良的头,剑尖在脖子上画出一条细长的血线,“如果天亮前还找不到太后的下落,你就带着整个西林卫去见朕的父皇。”
“是!”
“滚。”
“江南星。”宋长臻又叫了个人名。
“属下在。”应声的是东庭卫首,虽然严肃的紧绷着一张年经的圆脸,却总是比别人少了几分可怕。
“带人去周山岛,全岛封锁,等着朕亲自过去。”
“是。属下即刻派人。”
“你亲自去。”
“陛下不让属下去追二皇子他们吗?”江南星微有诧异,他是陛下身边水性最好的,历来海上之事都交由他办的。
“走了两日早就上岸了,还能让你追上?”宋长臻颇为嫌弃。
“上了岸属下也能追上!”江南星自信。
宋长臻却一个厉眼扫了过来,江南星自知失言,“属下即刻赶往周山岛!”
“岛上若是多动了一寸土,朕扒了你的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