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素灵重新选了宋府里西北角的参园住下,然后把顾青也一块搬了过去,孟蝉衣自己孤零零的住了两日后,才被一脸暴躁的温素灵也拖了进去。
平日里不得允许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尤其宋云禾,温素灵是名子都不许提的。
柴彧少时就见识过她这种状态,心中有数,可一个字也没对宋云禾询问过,唯一能做的,尽量多的时间和宋云禾待在一起。
宋云禾的日常看起来却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每日里在书房待的时间长了一些以外。
书房里挂上了许多清单,有划掉的,也有很显眼未动的,柴彧每触及一个字都觉得有尖锐刺进手指里。
“你这样每天都待在府里办公,真的没问题吗?”宋云禾却反而更担心柴彧,自前些天梦魇的事情发生后,柴彧几乎每天都是早朝结束后就回宋府,政事全凭林牧言来回送折子,实在有悖明君的处事风格。
“嗯。”柴彧回答的随意,低头看似认真的翻看着折子。
“金矿的事情你已经安排了吗?”宋云禾还是有些怀疑。
“嗯,已经交由户部和工部去处理了。”柴彧勾画了折子合上丢在书案上,抬眼看她,然后问道:“工部做了河流改道的图纸,你要不要看?”
“不用,术业有专攻,他们会有更实用的智慧。”宋云禾笑着摇头,这种具体的事情她现以已经分不出时间了,倒是又找出了上一次寻矿的图纸,递给他道:“这些标记的地方你也可以让人去寻一寻。”
“好。”柴彧接过图纸卷好,同样随意的放在书案上。
宋云禾又补充道:“刘衍他们最近都不回家,你可以让他们和寻矿的人一起去,应是能帮上许多忙的。”
“好。晚些时间,我与他们商量。”柴彧回答。
宋云禾附和的点头,仿是了却了一件大事,神色可见的轻松了几分,绕到柴彧身后,有些亲妮的趴在他肩上,“我也有事想与你商量。”
“嗯。”柴彧扫了一眼清单上显眼的几个词,判断着她会最先说出口的是哪一个。
“我想,离开云京几日,去,别处寻点东西。”宋云禾明显是有些心虚的。
“几日是多少日?别处是何处?”柴彧问。
“少则七八日,多则也不会超过半月。大概在某个深山里。”宋云禾算是如实回答了。
柴彧点了点,长长的后手摸摸她头,“等我两日将宫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就陪你去。”
“那个,这次不用你陪我去。”宋云禾小心的偏开头。
柴彧手顿了顿收回,“那便当我什么也没听到,你什么也没说。”
“柴彧〜”宋云禾转身抱着他胳膊撒娇。
“我不会同意的,没有商量的余地。”柴彧的态度很是坚决,以她现在的通行工具一日几千里,离开几个时辰他都觉得很无力了,何况半月!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到哪里去都要一起。”宋云禾有些小脾气的数落起来,“你是一国之君,如何能一门心思都在我身上?再者,不是常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吗?你一走数日,是对国家的不负责,知道吗?早前我在秦国也经常外出的,长则月余都有,长臻就从来不拦我。”
“所以,娶你的是我不是他。”柴彧不为所动,淡然的当作只听到最后一句。
“你还没娶到我呢!”
“正在准备。”
“嗯?”宋云禾幻听的睁大了眼。
“嗯,忘记告诉公主殿下了,朕已经派了使臣去秦国,与秦皇陛下商榷大婚之事。”柴彧一脸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宋云禾愣了几秒,直起身走到他面前,定定的看着他,“你骗我的吧?你明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你不愿意嫁我吗?”
“我没有不愿嫁你!”宋云禾脑子有些乱,“可是,柴彧,你怎么可以这样突然决定呢?这件事情难道不应该先与我商量的吗?”
“就如你这里的每一件事情,都未曾与我商量一样。”柴彧看着贴在书架上的清单,眼神更漠然了几分,像极了以前初见时候的模样。
宋云禾咬了咬唇,“我却并没有隐瞒你。”
“无妨。”柴彧起身,挺拔的身躯像一座大山压近宋云禾,“我可以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柴彧。”宋云禾有些心慌的伸手去拉他的手。
柴彧没有避开,反而握住她的手,低头抚过她的每一根手指,“公主殿下既做了自己的选择,我便已是别无他法了。”
这世间的有些人,大多时候是不惧怕黑暗与恶意的,他们习惯了孤独与背叛,学会了掌控与驱逐,却唯独对爱永远都做不到,得心应手。
柴彧不想将他的小姑娘控制在手掌心,他想宠着她,纵着她,呵护着她,再多的无奈与失意都可以自己消化,可是,如果每一件为他好的事情,他都只能被动接受,那么索性,就接受的更彻底一些吧!
天上的红日似火,宋府上下却四处窜着寒气,柴彧的冷淡尚算恢复如常,向来温和的宋云禾冷肃的模样却是连灵雀都没敢壮起胆子打探。
不过,交际尚浅的陶桑是察觉不到这种气氛的。
虽然一直没收到关于入住的回复,但她还是兢兢业业的完成了小剧场的排演,上门来与宋云禾敲定演出时间和地点。
结果,宋云禾一听完就直接跟她出府了。
“你确定这是与我去庄上看表演的?”陶桑虽然十分欢迎老板视察工作,但这只带一个丫鬟在身边,连马车也是蹭她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出行。
“你要想把我带到别的地方去,也是可以的。”宋云禾神情恹恹。
“怎么,和府里的人闹矛盾了?”陶桑眼中充满了对八卦的好奇,她可是靠编故事生存的人,素材自然是多多益善。
宋云禾点头。
陶桑拍拍大腿一副大哥模样道:“因为什么事啊?讲出来听听,我给你评理,不行我就帮你一起骂他。”
“为什么要骂他?”宋云禾莫名,“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
陶桑一噎,这女孩子吵架不都是喜欢有人和自己同仇敌忾吗?
“那你与我说说是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帮你分析分析。”
宋云禾看着她木然了两息,“你这样随便打探别人隐私的做法,不好。”
陶桑又被噎了一下,“那你现在拉人垫背的做法就好了?”
“我没有。我,这是正常工作。”宋云禾辩驳,又弱声补充:“他没有迁怒于人的习惯。”
“呵。”陶桑猝不及防被喂了一把狗粮,“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宋云禾眨了眨道:“我若回去哭一场,你怕不怕的?”
“你这,是要赖上我啊?”陶桑无语,她这也算是凭实力倒霉了。
宋云禾好笑道,“放心吧,我也让你赖。”
“毫无说服力。”陶桑嫌弃,“你能先把务工合同拟一份吗?”
宋云禾笑的耸肩,“我要是不接你这话,你怎么办?”
陶桑学着她耸肩,无所谓的样子。
“你可真会选时候。”宋云禾似叹似笑,她对陶桑的身份是有怀疑,但没想确认过,更不曾预料到她会主动抛出来,“你要告诉我你来自哪里吗?”
“难道,你确定我们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显而易见。”
“完全没有!”
陶桑看起来满脸的不服气,但内心,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安定的时刻。
今日里她从侧门而入,穿过罩门的时候,看到了长廊上的几个少年,和他们身后的自行车。她驻足,久久的不能将目光挪开,时光重叠的情绪像突然而至的海啸,击溃了她所有的隐藏。
有些秘密是带着被发现的渴望的。有些试探一旦开了口就克制不住。
万幸,她不曾被命运抛弃到底。
“既然已经说开了,你还有什么想确认的,就都问吧。”
“你愿意证实我的猜想,已经足够了。”陶桑没想询问更多具体的内容,“不过,我有看到你的口罩和自行车,你一点也不怕身边的人知道呢?”
“它们都是科学的产物,为什么会害怕?”
“亲,实践科学的道路上可从来不缺少血腥。”陶桑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自负,在科学萌芽时代被迫害的科学家尚且不计其数,何况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类迷信鬼神,你以后谨慎一些才好。又是要嫁进宫里的人,后宫最是是非之地,不要被人寻了把柄。当做妖魔,谁也救不了你的。”
“好,我记住了。”宋云禾微微有些发愣,轻轻的应了声,心绪却飞了别的时间里。
曾经,柴彧也提醒过她要隐藏好自己的。
可是,如今她连飞机都能随意的停在了院子里由着外人研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完全无视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沉浸在自己的认知世界里,看到的,想到的,是不是也全都只是自己的视角?
她所判断的好,所认为的有利,或许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未曾反抗,拒绝过。
宋云禾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他说的‘别无他法’。
“陶桑,我们回去吧。”宋云禾突然说道。
陶桑疑惑,“回哪里?”
“你送我回宋府。”
陶桑很是忧伤,有身份的人都是可以这样任性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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