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
连尊有些颓然的松开手他仿佛这才觉自己的手指都在发颤。
他松开了,叶清之的身体就如没有骨头,软软的倒在地上,一脸的死相。
气到急了,脱口而出:“若是再让我看到那妖女,她必死。”
叶清之嘴角露了一抹笑意,枯死的眸子竟是闪过一浅浅的厌恶,连尊看到了,只觉心中一痛:“为兄长,清之不可于你打斗,不可强词,如果兄长如此,那便从清之尸体上踏过去吧。”
“你……”
…………
前几日还不过热闹的几人,如今只剩了江澜,江眠和闭门不出的叶清之,一时间什么都变了味。
外面阴冷冷的天仿佛近了半年都未见过太阳,江眠端了药进来,江澜只让他放在桌上,未动。
许久,药上面缭绕的一层雾气没了,也凉了,江眠揉了下眼睛,咳嗽两声,说道:“阿姐,药凉了。”
江澜抬了眸,叹了口气道:“不想喝,过会儿吧。”
江眠也未坚持,站起身目光幽幽的望向窗外。
他忽的想起忘忧川一行时余鸢曾说等到了锁灵城好好玩上一阵子,寻找寒冰一事虽急,但也不能苦了自己不是。
当时他还打趣余鸢说余鸢是个没孩子,整天想着吃喝玩乐。事实上最明白不过,看的最开的不过是余鸢。五岳之地踏进,人鬼百怪看尽,多少次险丧生命,死里逃生。余鸢不过是看透了这些而已,所比寻常女子潇洒几分,有不少男子的豪气和胆识。
是啊,其实余鸢说的,想的没有一点错。人生苦短,世事难料,谁都保不准哪天,哪刻就丢了性命,何不生前有力而为时将所有的事情做完。
可……
江眠抿了抿唇,眼里纠结过重:“阿姐,你说,降火俸和兮颜还会回来吗?”
会吗?或许会。也可能不会。
这是个死结,没有答案,也给不了答案的死结。
寻着阿圆余鸢来到了那一方水池中。
中午的天微微有了点阳光,这里是泥土,前几日下雨后一直未干,如今踏在上面泥土盖上了半层高。
阿圆踏着肉肉的四条腿蹦哒到水池一边就停了下来,回过头冲余鸢嗷嗷叫了两声。
这里有些偏僻,树木很多,没有树叶,只有枯干的树枝。余鸢四处望了下只觉得眼熟,她素来记性还行,细看下发觉这里便是那晚上残月之日来的地方,却不是钱还没那方水池,而是树林中那红光消失之地靠南面的一处。
水池很静,不少荷叶漂浮,枯黄的树叶也不少,虽不大,但从波澜看,这水池一定不浅。
余鸢有些想不通阿圆将她带来这处做甚,便冲那小狐狸招了招手,阿圆蹦哒两下,后两腿使力一下跳到余鸢怀里,摇晃着尾巴,阿圆拿着毛茸茸的脑袋在余鸢尖尖的下巴处蹭了蹭。
余鸢笑了两声,顺着它的毛发摸了两下,说道:“阿圆,我让你找晓宜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阿圆半起了脑袋看着波澜静默的水池。
余鸢明白它的意思,只是:“阿圆,晓宜在这水里?”
阿圆冲她点点头。
余鸢蹲下身子,咬破了手指,撸起袖子将半个胳膊放了下去。
水很凉,待了不过一会儿余鸢就凉的有些受不了的收回手。胳膊已冻的半红,手都有些许的不听使唤了。
余鸢浑身打了个哆嗦,慢慢将目光看向了方才咬破的拇指。
泛着微红的手指上豆大的血珠一颗一颗落下,明明只是个很小不过的伤口,这血像是流不尽似的,毫无要停的意思。
余鸢心里微微一紧,望下四周确认下无人经过便点了额头一点,霎时余鸢额间便出现了一枚黑色火焰印记。
闭目睁开,进了魔气后余鸢再看这水池以及手指都有些不一样了。
手指连着一整个手臂都散发着一股黑气,水池上方也是,黑压压的一片污浊。
这些黑气看了让人很压抑,心里堵的难受,并且手指破损之处黑气最为严重,几乎聚集成了一小堆黑色的脏乱物。
余鸢颦了眉头,口中默念几句另一只没有染到手的手放到肩膀处,用力按压下。
半刻,胳膊上的黑气都没了,手指的血流的速度也慢了很多,许久才会滴下一滴。
望着一片压抑的水池,余鸢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如果她没猜错,这是戾气,只有厉鬼才有的戾气。
敛了魔气,她又恢复正常,却是站在水池边未动。
这里戾气虽重,怨气冲天,可到底没到那种来到这里就被缠死的地步,余鸢猜测这里的鬼应该没在水池下面。
晚饭的尾巴过去,连尊端了一碟子小菜也不敲门直接进了叶清之的屋里。
和他上次来时一样,叶清之卧在床边,莫说身子,连个胳膊都未动过。
气消了许多的连尊见叶清之这幅样子,一时又涌了上来,几乎是狠狠的将碟子摔在他面前。
“叶清之,你是想饿死不成。”
无人理他。
连尊踱步多次,最后大约也是无奈了,停了步子走到叶清之跟前,冷着脸道:“叶清之,你当真不和我回天道坊。”
叶清之无声,成了最大的默许。
连尊道:“我也不勉强你,不想回我便不强行带你回是去。但是,这几天你必须听我的,不可说一字不。”
叶清之微抬了头。
连尊:“你也知道那妖女为何离你而去。”
叶清之这里微微泛了苦涩,他自然知道,余鸢不过只是不想让他为难而已。兄长与她之间,左右他难以割舍,余鸢便……
连尊瞥他一眼,继续道:“锁灵城的事我也知道了一些,这事调查清楚拿到寒冰,回不回天道坊这事日后再议。”
说罢他又重新端起方才因他重力摔而洒落了不少土豆的盘子,说道:“第一条,等会给我吃饭,别撑不到日后,你这身子为那妖女耗费了多少灵气,多少修为,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连尊骂骂咧咧走到门口,叶清之忽然抬了头,冲他背影说了句:“谢谢。”
连尊步子一顿,脸上难得的颦了眉头,回头却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恶狠狠道:“我是你兄长,对我谢什么。”
后院连尊到厨房换了一碗粥,并嘱咐那些厨子一定要刚刚熬制好的,干净在前,味道适中。那些厨子哪里见过像连尊这般严厉风行,并且吩咐他人还冷着一张脸的人,当下便被连尊身上的气势压倒了,心惊胆战的做事。
身体里待的无聊的叶连秋隔了元神忍不住抱怨道:“现在才觉,你这人比清之那榆木疙瘩还要惹人厌几分。”
连尊冷冷道:“你快活了不是。”
叶连秋道:“明是不忍清之,偏偏这脸拉的老长,话说也不客气,亏着清之脾气好,要是我,早一脚踹你回被窝里睡觉去了。”
连尊抿唇,鼻孔长的老大。
叶连秋嘿嘿一笑,不要脸道:“你这人用人间一句好话来说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难听点啊就是油盐不进的烦人。这个‘烦’可不是‘凡’人的凡,而是招人‘烦’的凡。哎,像你这种粗人哪里懂得这其中圈圈绕绕,文雅托辞,给你说也白白浪费口水。”
连尊深吸一口气:“这样,为何还对我说。”
丹田里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叶连秋闷闷的声音:“我闷啊,我闲啊,我无聊啊,你说你什么时候把身体让给我?”
连尊方有了一点好气的脸立马拉的老长,闲着掉到地上:“做梦去吧。”
叶连秋啧啧两声,抱怨道:“真是苦了清之了。”
半个时辰厨子熬了一锅粥,刚刚出锅自然热的很,碗端上来的时候小二外面裹了一层布才将其端着。
“客官,你要的粥。”
放下,小二忙把烫到的手指放在耳后两下,连尊阴沉的看他,小二被他看的发怵,不自觉干笑了两声,放在耳后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客官,可有什么问题?”
连尊手指一伸,说道:“方才为何要将手指放在耳后?”
小二一愣,眨巴两下眼睛,有些莫名道:“除热啊。”
连尊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不解。
小二看他这样也明白了几分,极为有耐心的解释道:“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了,家里做了馒头或者菜,盘子不隔热手拿烫到的时候,放在凉水里是最为不对的,最好的法子啊就是放在耳后,耳朵不怕烫。”
说了半天连尊一句话,不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外人在前,他咳嗽两声,冷着一张脸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小二连连应声,马不停蹄的下去了。
望着被一层虽看似是干净的白布,却不知有多脏包裹着的粥,连尊厌恶的看了许久。
待粥凉了一会儿,连尊探了探手摸陶瓷碗外,这才端着重新进了叶清之的房间。
叶清之从地上起来,衣衫已换了一身,却还是余鸢在盛华买的那件白衣袍子,这个时节穿单薄的多了。
连尊颦着眉头看他,将皱放在桌上,说道:“换身,太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