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尊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他,说道:“醉欢楼,妓院?”
叶清之不明所以,点点头。
连尊忽而一甩袖,看了叶清之半晌,憋了句:“放肆。”
叶清之看他,连尊道:“你一仙仕如此不知轻重,闲着便跑去那等污秽之地游玩去了,看父亲知道后不打断你的腿。”
气的极了,又约摸说这等污秽之地觉不好意思,连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别提有多精彩了。
叶清之眼角微抽了下,道:“并未进过。”
连尊道:“未去,未去怎如此清楚,莫非是那妖女胁迫你去的?”
叶清之摇摇头,那等风尘之地,他……真去过。
也觉一直说这不好,连尊静了神色,冷着脸咳嗽一声:“回到桃花夭夭处再好好训斥你。”
依着气味二人来到余鸢走后不久的水池边,这个时间点水池边冷气皱深,水池上方乃至树林中飘荡的都是数不清的小鬼和怨气。
哀嚎,哭泣,悲怨,声声不觉与耳,直闹的人头疼欲裂。
连尊大呵斥一声,扬了思琴从怀中拿出数道纂刻了古方画魂的符纸。
对着思琴,连尊将符纸贴于其上,嘴里默念,随后符纸发出一道道黄色锋光,飘起分开四周而去。漆黑到连手指都看不得的周围,被照的通白一片。
是鬼是最见不得光的,如此又加了术发,连尊修为可不是一般仙仕才有的,只这几张符纸便已让这些个小鬼吃不消了,哀嚎着蠕动着透明的身子四处逃窜。
黑影,白魂,红厉,那些导航浅薄的小鬼不过一会儿便散光了,周围虽不见任何变化,到底没了怨气,光线明亮了几分。
符纸落下化为灰烬,思琴也重回鞘中,二人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只听得树林一阵躁动,向南面望去便见到成了丧尸的老牛嘶吼着,露出一双血红的眼睛,全身没了皮,肉块随着步子移动而上下摆动着,仿佛下一瞬儿这些肉就掉了。
叶清之微微一惊:“老牛。”
连尊已做好攻击状:“一口气,被人做成了丧尸。”
二人戒身而动,老牛眼里是没有任何情感的,仿佛一没了理智的野怪撞到了一棵半腰粗壮的树林,直直踏过,张开嘴,伸出锋利的五指便向二人扑来。
老牛动作出奇的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二人身边,那皮肉乱颤,嘶吼不觉,眸子血红,恐怖至极。
叶清之二人颦了眉头,接连向后倒退两步,才避开老牛的蛮力。
老牛扑了个空,一直腿狠狠落在地上,砸了一个窟窿。他长大嘴,身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立,嗷嗷叫着,血红色的瞳孔里流露几分兴奋,身子虽高短粗一,却是扭动着,,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仿佛眼前这两个是鲜美的食物。
连尊看他这幅模样,皱眉道:“人间哪来的丧尸。”
言下便是这丧尸怎会如此凶猛。
人间不乏有歪门邪道者修炼这种邪术,残害他人,祸害人间。可到底是人类所为,便是做成了丧尸也只能供养着,或者办些小事,哪里会有这种见人便杀,一点都不比仙仕弱得几分的丧尸。
叶清之道:“鬼,厉鬼操控。”
二人是寻着晓宜气味来到这里,到了这处水池晓宜的气息更加浓郁了,说明晓宜就在这里。可这周围遍布了鬼魂不说,如今又来了怀疑未死成了丧尸的老牛。
这便说明……
还未来得及想个明白,一直嘶吼的老牛仿佛疯了,抡气只有骨头的拳头向着二人冲来。身子虽庞大,动作却是出了奇的快,一眨眼那拳头已到了叶清之眼前。
连尊眉心一挑,拉了叶清之跳到身后水池一边落下。老牛像是不晓得二人能躲开一样,拳头都未收起,一下冲到水池里,一拳打破了水池中间一方流水的坛子。刹时那烂成了一块一块的破损陶瓷纷落在老牛身上,水池里水也很深,老牛直接被埋没了下去。
一阵聒噪,安静后再未见到老牛的影子浮出水面。连尊看了眼四周,呵斥道:“畜生,还不快出来。”
身后水池里,一身红衣的晓宜缓缓从水里飘起。
…………
降火俸带着余鸢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小阁楼里。这里位于锁灵城最西面,周围树木较多,都是分立的阁楼,踏过这条街道就不属于锁灵城了,因此居住的人很少。
又一只黑色的猫跑过去,余鸢冷不丁有些觉得阴寒,说道:“降火俸,你怎么知道晓宜在这里?”
降火俸看准了前方一段路,确认安全后才让余鸢走过去,说道:“上次你和叶清之被带去官府,我和江眠路上曾救了被欺负的晓宜一次,后江眠执意要将晓宜救下,晓宜的行为很奇怪,我留心观察,后醉欢楼被烧,我便查到晓宜在这里停了下来。”
余鸢道:“既然如此,为何阿圆嗅的却是已经死了的晓宜,不是活着的?”
降火俸想了片刻,道:“说明现在的晓宜身体被彻底清洗过,除了一张皮其余的都不是原先晓宜所有的,而死后的晓宜怨气极重,那处水池也含了怨气,故吧。”
余鸢点点头,说到这她倒是想到一个问题:“晓宜身上的戾气有些不一般。”
降火俸点头,应道:“不重,也不深,修为倒是很高,仿佛能自主的操控。”
二人静默片刻,正好也到了降火俸所指的阁楼处,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寒冰。”
彼时原本紧锁的阁楼门却突然自己打开了,里面刹时传来一股扑鼻的百合花香,接着便见到多日不见的晓宜缓缓从阁楼上走下。
阁楼里有一方小院子,二楼是可以清楚看到外面情况,晓宜一步步踏下楼梯,笑容璀璨,几乎找不到丝毫不对劲之处的在一楼大堂里冲二人招手。
她穿着嫣红色却极为单薄的襦裙,勾勒出较好的身姿,手指长而白,漂亮的紧,就这样招着手还带了几分魅惑。
二人对视一眼,警惕的走了进去。
房里除了一桌子和几个木凳什么都没,烛火也只点了一根在床边墙上。
余鸢进去便见到坐在椅子上喝茶而笑的晓宜。
晓宜抬了眉眼看了眼二人,娇声道:“来的真是慢,我在这可是等了你们好久。”
余鸢不准痕迹的打量了四周,挑眉道:“等我?”
晓宜细长的脖子微点,目光直直的看着余鸢,笑道:“好久不见啊,余鸢。”
话落,莫说降火俸,连着余鸢也是一怔。
晓宜道:“怎么,不过才几百年没见就不记得我了。”
余鸢握紧了拳头,心里蓦然涌起了几分恐惧。这人竟然知道她不是兮颜,而是余鸢,便说明曾是故人,相识故人。
镇定下来,余鸢眯着眼睛道:“余鸢是谁啊,我是兮颜,莫兮颜,晓宜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
晓宜缓缓站直了身子,茶杯也随之放下,风情万种的走到余鸢跟前:“忘记告诉你,我也不是晓宜,而是……”
她轻附了头在余鸢耳边:“灵幽。”
说罢看着余鸢震惊不已的模样,她满意的勾唇笑。
余鸢全身一抖。
降火俸将余鸢搂进怀里,心疼的安抚了两句,怒道:“胡说什么,灵幽早就魂飞魄散了,哪里来的灵幽。”
灵幽不怒反笑,挑了眉看着余鸢:“这点怕鸢儿你最清楚吧。”
余鸢脸色一白,猛的倒退两步,痛苦的捂住头部,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池遥山聚集了最为有灵气的花儿之地,早或晚,晴天还是黑夜,总有不同种类的花儿交替纷开。没日没夜散发最为纯净,最为鲜活的灵气,整个池遥山美极了。
那时余鸢还只是一棵未修炼成人形的鸢尾花,因不会开花只有花叶成了同伴嘲讽的对象。
至于为何不会开花,余鸢记得是次池遥山遭到外人入侵,那些应是道士,下了术抓了很多尚未成型的花儿,那日余鸢爹娘为了保护她,将她小小的身子护住,为了引来道士的追捕,夫妻二人便自断了修为,内丹散出,强大的灵气引来了很多道士,最后池遥山恢复安宁,余鸢一天内父母被杀,成了孤儿。
看着凌乱不堪,玩伴死于非命,余鸢瑟缩着小小的身子无声哭泣。
也便是那时起余鸢不会笑了,不会笑的花又怎会开出花儿呢。别的同她一起长大的花儿已修炼人形离开了池遥山,去了人间。
日子反复交替,星月轮回,一年又一年,炎热或者寒冬,余鸢也记不得究竟过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周围的花儿换了又换,走了又走,最后只剩了她。
新开的花儿见余鸢老了还未开花,免不得聚在一起嘲笑。
说她是个笨瓜,克星,父母因为她都死了,还活着干什么,蠢材。
这些话对那时懵懂的余鸢伤害有多大,没人知道。余鸢咬着牙,顶着这些辱骂,依旧未走。
直到有一天池遥山来了一艳丽无比的牡丹花,虽有不少同类,这朵却是开的最大,最好看的。她的到来,自成了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