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夜溧低着头,双手攥的死紧:“从一开始让本王从边疆回来,这一切都在谋划在内。什么念本王苦守荒芜之地多年,到了娶妻生子安泰余生的年龄。假的,什么都是假的。从头至尾本王都被骗着,皇上和二皇兄对本王编制了一个很美的谎言。”
男儿有泪不轻弹,夜溧便仰头看向乌黑的天。
悲,不需苦。伤,不需愤怒。有时只是一个目光,一个回眸,甚至一个侧影便可以将其完美展现。
官员几人和前辈都不免对才知真相的夜溧多了几分怜悯。试问谁若是被自己至亲欺骗至此,谁不恨,谁不怨。
夜溧还能正常站在这里,已令几人佩服。
男子有些不忍道:“其实只要不乱说,进了赌石大会的人也可安心度过余年,若不然我们几人也不会前来看‘蛟龙跳海’一说。只是……只是……”
“只是没有想到这次和往年不同,‘蛟龙跳海’一说没有,落到了这不知什么鬼地方,生死不保。”余鸢接了那男子未说完的话:“若是不出这档子事,几位怕是要瞒着我们,永远不会说出口吧。”
男子无声沉默,默许。
莺允悲愤道:“就是因为奈何桥有了太多像你们这些顽固之人,我阿姐才会死,参加赌石大会有的甚至是百年难遇的人才才会丧命在此。”
几人虽被莺允指责在此,却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我们……我们也不想。皇上让我们这些做,我们为臣的又有何办法,君命不可违啊。”男子急红了眼道:“谁愿意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现在,我只想活着出去,只要活着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了。”
莺允讽道:“活,这里的人谁不想活着出去。问题是怎么出去。”
“不对。你们还是有事没完全告知。”余鸢抓住了字眼,道:“要,要东西?以往你们来这里出去还会得到东西,什么东西?”
“你……”
“说。”余鸢的好耐性被这群顽固的老顽童折磨的够呛,厉声道:“事到如此还不说,我看大家都别说了,一起死在这里算了,一了百了。”
男子脸色又是白了几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耸着脑袋。
大风刮起,带着入骨的寒意,即便来时穿的厚多,大氅够暖。可在这奇风面前仿若没穿一般,轻而易举便入骨。
几人冷的直打哆嗦,不由得聚堆抱起取暖。
周围除了树什么都没,加之树木摇摆,更令其风刺骨凉意。
余鸢打了个寒颤,叶清之无言将身上的衣袍褪下正要披在余鸢身上,另边夜溧也如同如此。
叶清之手处下,衣袍盖了半个,夜溧处上,无非是他手上拿的是貂皮的大氅,远比叶清之下人的衣袍要暖和的多。
夜溧儒雅的笑道:“阿悄的衣服岂是能和本王的大氅相提并论。为了兮颜受冻,叶公子还是拿开吧。”
叶清之低了眉眼,看了眼自己略有些单薄的衣袍,又抬头看了眼夜溧手中暖和的大氅。眉骨微微耸动。
余鸢撇了撇嘴,一把抓过夜溧手里的紫色貂皮大氅皮在身上,说:“暖和是吧,我披就是喽。反正冷的不是我,也不是。”
她心里则是想这天是真冷,本是不愿拿叶清之的衣服怕他冻着,夜溧这好人做的及时。自己可以保暖。又冻不到叶清之,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余鸢笑的狡黠,叶清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无声披上了自己的衣袍。
夜溧灿然一笑,道:“兮颜这才乖吗。”
笑的眉眼弯弯,看样子心情约摸是不错。与余鸢不同,夜溧则是认为余鸢这般则是试图接受与他,故才接受了自己的大氅。
若是晓得余鸢心中所想,约摸会吐血三升吧。
又是一阵寒风吹来,树木剧烈摇晃,也不知为何本是风之事,却连着地下的泥土和石块滚动。
余鸢几人站着差点一个不稳跌在地上,叶清之赶忙后扶住,拉着其坐下。
没了大氅有多冷,就像冬日掉进冰窟窿里一样,不过眨眼夜溧便冻的蜷是曲着身子蹲在地上,身上止不住发颤。
风停,地下也不再动荡。众人被晃的脑子空白,半天回不过神,呆呆愣在原地。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空气里隐隐都是牙齿发颤声。
莺允有些看不下去了,将自己的衣袍脱下递给夜溧道:“四皇子,你若是不嫌弃便先穿我的吧。”
夜溧勉强笑了笑,摇头:“无碍。多谢莺允小兄弟的好意。”
余鸢走过来,将大氅给夜溧,道:“给你。”
夜溧抬眸看她。余鸢道:“我不冷。四皇子你且穿上,这个节骨眼上你若是病倒了,那我们就真玩完了。”
她虽怕冷,好在有叶清之加的灵气护体,本算不得多冷,只是方才一路她见夜溧为难过叶清之几回,有些气不过便想了个法子整他。这天是真冷,风也够寒,本也只是玩玩,若是再继续下去她看夜溧那样子早晚要倒下不可。
玩闹有分寸就好。她又不是个坏人,何苦。
夜溧下意识的摇头,余鸢却已强行弯了身披在他身上,转身对那几人道:“最后一句,你们说还是不说?”
几人又是互相看看,低下头。
过了会儿,终有一妇人大喊一声。道:“我说,我说。”
一旁男子瞪她阻止道:“你敢。”
妇人哭了两声,本想着握紧手指却因方才的大风手指被冻的没了知觉,只好放下。抖着身子道:“老爷啊,你看看这鬼天气,鬼地方。我们若是再不说,不配合四皇子,都要死在这里。老爷你可不能死啊。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咱俩的大儿过两天也要成亲了,我……我舍不得啊。”
男人脸色不好看,想阻止妇人,蠕动了两下嘴角却始终未发声。
妇人摸了两把泪,道:“其实我们前来并非是真心要参加赌石大会,领略众多赌石天才一说才来。”
余鸢道:“那是为了什么?”
因眼泪下来,妇人睫毛上结的两块冰也缓缓滑落,道:“‘蛟龙跳海’四皇子应该没见过。那是何等壮观啊,我们身为凡人能见到天神的龙,那是多大恩赐。只要进了前十便有机会见上一二,看蛟龙跳海退化成天龙随天而去,福德众人。”
“蛟龙,什么样的蛟龙?”莺允问道。
“头上两个长长的骑角,身子约有五个成年男子那般宽大,眸呈红色,头与蛇有些相似,不过和老虎一样有胡须。身体和差差不多,有鱼鳞,尾巴分了三个,叉子似有鱼尾几分模样。”
顿了会儿,余鸢道:“嘴里是牙齿还是獠牙。”
男子歪头想了会儿,道:“獠牙,两边各有一个,比其他牙齿要长的多。”
“獠牙,骑角……鱼鳞。难不成……”余鸢轻声呢喃,眉头一点一点皱的死紧。
男子道:“对啊,跳海之时水会变成深蓝色,极为壮观好看。蛟龙出来后全身像是脱了一层皮似的要比进水时大上一点,眸呈血红色,虽是有点吓人,到底是神物。”
莺允道:“海,什么海,赌石大会上哪里有海?”
“有的,方才头次那次岩石后面便是海,只可惜孟婆不在,洞口打不开,岩石乱飞,和以往那些年里的情况一点都不一样。”
夜溧隐隐也觉不对劲:“兮颜你……”
余鸢眉眼一禀,沉声道:“那根本不是蛟龙,而是魔蛇。”
“魔蛇?什么魔蛇?”
余鸢:“吃人的妖物。”
众人惊,那男子反应过来便是斥责道:“这位姑娘,你可别胡说八道,那明明是蛟龙,皇上亲口说的。这可是神物,你这般胡说,当心遭了天谴。”
“兮颜,这事不容玩笑,没有把握不可多说。”夜溧也有几分不信,他虽未见过,到底也曾听过一二,况且余鸢一女子又如何得知那是妖物而不是众人口中所说蛟龙。
余鸢冷了几分眸,身上散发诡异的黑系,却多了几分让人臣服的睿气:“蛟龙,蛟龙乃是大海最纯净的产物,以干净正直为名。真正的蛟龙眸子是蓝色的,因在大海故而如此。头部虽和你们所说相差无几,尾不一样,蛟龙的尾巴是有鳞皮的,因是龙,那是心鳞,必不可少。你方才说是分开的叉,光凭一双眸,尾巴,我便可以断定你们所见和眼里所说那物,定不是蛟龙。而是魔蛇,修为不高或是受了重伤的魔蛇。”
几人连着夜溧错愕不已,余鸢也知自己的话约摸也没几人相信,也是不魔蛇是什么东西。只是如果不说,这事也无法过去。
她便道:“话我在这,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若只有这些的话还远远不够。”
气氛僵硬片刻,余鸢所猜不错,这些人对她的话只信了一分,其余九分不用猜便是质疑。
男子指着余鸢道:“你可别再胡说八道,编造虚假欺骗我们。撇开到底是不是蛟龙,你一女子又怎会见过真正的蛟龙,说的头头是道,依本大人看来,姑娘你就是在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