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连波荡漾,莲花众多,偶尔一阵凉风吹来,那些彩色花灯便漂浮的更快了。
仿佛在寄平安与远方的客人,此情此景倒是破有几分离别之气,夜晚的尾巴越发浓郁,沁的整个人都带了几分凉气,懒懒的,凉凉的。
余鸢看着他与叶清之的莲花灯飘行渐远,不由得想起上辈子一次游行中在一崖边度夜,那时晚上围着篝火闲着无事便点了灯笼,随风而飞。
只不过那时叶清之还未悦她,灯笼是她自己做的,只是也只有一个飞了,叶清之不愿与她同说几句话,那纸鸢灯笼便被搁置在崖边,一夜风大,次日便没了。
当时叶清之清冷的紧,无论余鸢怎样闹他,缠他,回应的只有冷漠,一句不满或者抱怨的话都不怨多说。
平是她便是个喜欢逗乐的人,叶清之越是这样清心,余鸢兴致便越发浓郁,死缠烂打不说,还跟他回了天道坊,女扮男装度日。
想到此,余鸢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叶清之见她如此,道:“笑什么?”
余鸢道:“上辈子最初如此厌我,可想到后来与我同此。”
叶清之凝眸,定定看着面前这笑颜如花的女子,轻轻拥住。
似在想过去,亦是回忆,叶清之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的。许久,才道:“嗯。”
余鸢心里一喜,手不老实的在叶清之胸口处胡乱动弹,闻着他身上好闻的茉莉花味道,浸在其中,整个人都是乐的。
“快说,什么时候啊?”
想到自己从前痴心一付,叶清之却是厌她许久,这段可以说是污点的事迹,每每回想起来只觉好笑又有几分莫名的羞涩。如今听得这个笑意,真真是让她高兴。
忍不住,余鸢又催促道:“快说,快说。”
叶清之顿了片刻,说道:“还记得且行城中,妖女灵幽霍乱人间。”
余鸢:“记得。最后还是我抓了她,被你哥哥除掉了。”
叶清之笑道:“你是妖,她也是妖,轮修为灵幽和当初的你不相上下,可以说兄长怕都不是她的对手。最后谁都未想到,面对同类你竟会一点私心都没,拼死收服灵幽,还了且行城一个安宁。”
余鸢撇撇嘴,以为叶清之要说什么动人的时刻没想到竟是这件事,有些丧然道:“就是这啊,我以为你要说什么生死一别的时刻。灵幽虽是妖,却是坏,很坏,和我不同,既然不听我说劝,就只好如此了。”
“所以,当初且行城上你一人站与城墙之上,那一点都不输男子的气概,真是令人敬佩。”
余鸢:“我以为是碧烟山中《眼睑》一舞后。”
叶清之紧了紧余鸢身上的大氅,挑眉道:“何出此言?”
“碧烟山余鸢一首《眼睑》惊艳了三界,倾城绝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莫说仙,魔亦念不了动凡心。”
想不通似的傲慢,余鸢戳了戳叶清之的衣襟,说道:“我当初那般美,怎么会是在这之前的几十年前的且行城。”
叶清之眸中盛了几分笑意,道:“对自己评价这么高?”
余鸢道:“不是我,是你们这些人传出来的,我只是实话实话而已。”
叶清之:“美又如何,倾城绝色又如何,一方佳人,笑颜如花,唯有你我在时,鸢儿你笑的最为美。《眼睑》虽倾城,到底在我心里鸢儿放纵时最美。”
余鸢哼哼唧唧两声,将头闷在叶清之胸上,在叶清之看不到的角落里笑的眉眼弯弯,璀璨动人。
佳人如斯,固然倾城,谁不愿保留那一分极为难得的一分私有。
片刻后,余鸢轻咳一声,抬起头佯装还有几分生气的模样道:“就这个解释想搪塞我,不行。”
叶清之:“还要如何?”
“今儿不是许了愿,告诉我。”
湖面上彩灯较少了,多数随着水流流向不知处,纵然有新的拥进,到底也不如最先的美,最先的亮眼。
这儿位置较为偏僻,二人所在之处也未有几人看到。
叶清之嘴角扬了一抹笑,一字一句道:“长生不求,佳人在旁。至高不求,平淡一生。仙骨不求,为卿甘愿入魔。”
二十六个字,六句话,三句诗。余鸢想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叶清之所说的情话这是她最爱为听的。
灯光亮眼,余鸢眸里酝满如碧海蓝天清风后的喜悦和希翼,她眼亮如星,说道:“叶子,去喝酒吧。”
…………
另一边只身出了步摇家的江眠与降火俸消散走在街上,两个大男人话自然不多,除了江眠偶尔气气,逗逗降火俸,降火俸忍无可忍了回他两句,除了这也没别的了。
街上人渐渐散了,女子也不似方才那般多,二人不觉间已走过了半个忘忧川,江眠无聊的紧了,双手枕与脑后,眯着眼睛道:“降火俸,你说我俩大半夜的逛灯会,无不无聊啊。”
降火俸目视前方,淡道:“有点。”
二人皆穿着黑衣纹了几朵梅花的袍子,江眠虽年少,个子却未落降火俸多少,同步走,肩膀还是齐的。
江眠叹了口气,仰天道:“降火俸,和我说说你来自哪里呗。”
“不想。”
“家住哪儿的?”
沉默。
“可还有别的亲人在世?”
沉默。
“话说,看你这模样,今年多大了?”
依旧沉默。
江眠故意道:“你说说你这怪异的性子都是跟谁学的,你爹你娘能是这般教你的?”
降火俸顿了脚步,暗花绣文的鞋子前脚微微有些摩擦,他低头看了眼,江眠以为降火俸会打他,已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未想到降火俸只是抬头,说了句:“无爹无娘。”
身影渐逝去,走的未有一点点犹豫之色,他就那样冰冷而无望的继续向前走着,黑色的身影与黑夜融为一体,也不知前方尽头是何。
这一刻江眠恍然觉悟道:他与降火俸,隔的何止十几年未相识的岁月,何止年少轻狂,一个锦绣年华。
…………
忘忧川亏有一家酒馆,因是女子喝的酒劲较小,不伤人。
见了,闻了,常了,叶清之才允许余鸢喝一坛。
这酒馆是位这长相温婉女子所开,半夜了这里人也少的紧,屋里除了颇多的桌椅,倒也是极为寂静的。
半坛告诫,余鸢突说肚子微痛要去如厕,说是不知道地方让老板告知一声,说罢也不管这老板愿不愿意,便跑去了后院。
说是后院也是用一块帘布遮住,挡住了前面视线的柜台后。
温婉女子穿着一身较为宽大的襦裙,一头秀发只用了一根发簪挽起,如今被余鸢这般拽下,整个人都不由得晃荡了几下,余惊未去的拍着胸口。
探了个头,确认叶清之看不到自己后,余鸢松了口气,半蹲在地上,这才注意到一旁被自己吓到的温婉女子。
见女子脸色煞白,秀发微乱,
不好意思道:“抱歉老板,吓到你了吧。”
温婉女子喘了两口气,即便被吓的不轻,依旧好脾气的随着余鸢谨慎而小了音量,说道:“姑娘可有何事?”
余鸢摸了摸头,凑近温婉女子耳边,小声道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温婉女子明眸睁大了几分。
…………
不过半刻余鸢便回来了,这次她的手里惦着一壶清酒,走到叶清之跟前,余鸢将酒壶放在桌上,说道:“叶子,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叶清之看着那一壶清酒,道:“什么?”
余鸢惊喜道:“酒,老板自己家酿的酒。”
“所以?”
嘿嘿一笑,余鸢坐在叶清之对面的椅子上,眯着眼睛道:“我俩一起喝。”
叶清之道:“这地方不易喝酒。”
“一壶而已算不得什么,再说你不是说自己酒量很好吗,今儿就让我见识见识看看我家叶子有没有说假话。”
叶清之睫毛微动。
作为一个深资酒鬼,余鸢自然懂得喝过不少酒的人,一下子长时间未碰过这种西,那种压抑的难受和嘴馋。如今见到酒,不说方才那半坛自己喝的,她就不信叶清之能忍的住。
想到此,余鸢循序渐诱道:“喝一两杯又不能怎样,再说我俩上辈子还未见过你喝酒的样子,现在好了我消失的几百年里你练好了酒量,却不愿与我喝了,叶子,鸢儿会伤心的。”
说着还眨了眨眼,眼圈里的泪欲掉欲收的,惹人怜爱。
明知余鸢故意如此,叶清之还是忍受不住的软了心肠,哄道:“好,我喝。”
余鸢擦了两下莫须有的泪珠,吸了两口凉气道:“真的?”
“嗯。”
说起喝酒余鸢倒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喝茶的杯子不够,便是问老板要了两个喝粥食才能用到的碗这才作罢。
一壶酒算不得多,倒了两碗后便没剩多少了。余鸢盖紧了壶盖,坐在椅子上,嘻嘻笑道:“好了。”
看了眼满满一碗的清酒,叶清之颦眉道:“是否有些多了?”
余鸢道:“不多不多,这酒劲好不醉人。”
叶清之道:“这碗我喝便行了。”
难得的余鸢未坚持,点头道:“好,我也不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这碗我就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