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入冬,墨风书院还是深秋的光景。天气晴朗,不怎么冷。
那日正在上课,书院却响起钟声,一下又一下,不肯停歇。
这在书院是大事,夫子们都停下来,往外看去。一小会儿,一个小侍来了,与夫子说了几句,声音较小,听不太清。之后夫子朝学子们说:“有大事发生,前往练武场。”
四周都是议论声,大抵都是猜疑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毕竟书院已许久未曾发生这种事。
待到大家聚集,只见山长站在最前,面对着各位,神情悲切,眉宇间又有几分愁绪。
“诸位静静,我有大事要宣布。”山长的声音有些沉重。
话出,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语,只是呆呆地看着山长。
“诸位皆知南朝皇帝陛下圣体微恙,然陛下已于前日亥时突然吐血不止,进而薨。这一切皆因前些日子北朝与寄西族联合,发军攻打我朝,已破三城,陛下担忧,心神不宁,才有此噩耗。”
话一出,已有一些较长的夫子在掩面泣哭。
山长没有停下来,又道:“先皇未有子嗣,故尊先皇嫡亲兄长魏王为新一任北朝陛下。”
这时有人小声议论,眉毛紧皱。陆栖蒙只觉得那人大概以前得罪过魏王,如今怕是没好日子了。还未多想其他,山长又发声,说到:“举国大丧,书院已决定取消之后的课程,提前放假,让你等回去。”
之后,带着一众夫子走了。
学子们大约觉得欢喜不好,只能忍着,面容有些难看。来时喧闹,走时沉静,不觉凄凉。
这一切对陆栖蒙无甚影响,倒是宋清扬与黎疏君默默无言。
一人担忧自家父母兄弟,一人担忧家国友人。
陆栖蒙看着他两,也觉得心烦气躁。可是也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让他二人开心,不过收效甚微。
翌日早晨,陆栖蒙与黎疏君前往宋清扬住所,却发现已空无一物。二人看着这场景,皆不言不语。只是片刻,黎疏君竟把他一直佩戴着的,宋清扬送与他的剑丢于地上,大喊道:“这算是什么兄弟,难道还不能道别不成。”
陆栖蒙想劝劝他,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看着一向冷静的黎疏君发火。
却不料,他能自己缓解过来。黎疏君匆匆走向前,一把捡起那把泛着寒光的剑,走了。
陆栖蒙觉得自己不知该作何反应,好像什么反应都不正确。
她只好一人回到住所。
这些日子陆栖蒙都未曾离开住处。
这日阳光正好,陆栖蒙躺在榻上,看着外面的光景,突然黎疏君进来,只对她说道:“明日卯时我也要离去,本不想与你说,可是想想,还是来了。你若愿意,便来送我,你若不愿,便算了。我也不强求。”又如一阵风般,轻轻离去。
陆栖蒙看着那扇开了又关的门,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第二日,卯时已到,陆栖蒙没有前来。黎疏君看着那些背着行囊的学子,转身向山下走去。
陆栖蒙待黎疏君离开后,才出现在书院大门前。她看着黎疏君的身影由大变小,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也不知道黎疏君转身往山下走时的心情怎样。也许,难过,有之;也许,落寞,有之;恐怕更多的是孤独,仿佛这世界独留自己一人,之前在书院中的所有岁月都不过黄粱一梦。如今,梦醒了,也该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切都是没办法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来来去去,缘起缘灭。
陆栖蒙不知他日是否还能再见。只好朝着山下大喊:“黎疏君,一定要平安快乐呀!”
声音传向远方,又回来,只是破碎,些许能听到诸如“黎疏君,疏君,君”之类,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那头黎疏君似有所感,停下脚步,朝书院方向看去。眼前只有翠绿的树,耳边也只有鸟鸣、猿啼。看了几许,继续朝山下走去。
又过几日,山长对这些未曾离去的学子说:“今日大吉,是新皇登基的大日子。你们也自去感受感受快乐去吧!”
这日是玄乐元年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