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风书院在玉京山脚下,离玉京不远,采购粮食衣物十分方便。地理位置也好,向阳,四季如春,舒服得很。陆栖蒙坐船前去艾坊,再乘马车转至玉京,可是途中却发生了一件事。
那日陆栖蒙跟着船夫们和其余的乘客一起去悦莱客栈吃饭休息,本来是准备坐在一起,方便船长召集人再次启航,可是一到那儿发现桌子不够,无法,只能分开。陆栖蒙与同行之人不甚熟悉,最后落了单,就随便找了个位子坐着。
陆栖蒙按照惯例打量四周,发现除了一些做苦力的中年男子和船上的人,就是穿着绫罗的年轻男子,小的大概十岁,大的有二十多。这些人身后站着一些仆从,或立着,或弯腰布菜。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的明眸皓齿,举手投足,尽显优雅,但是听他讲话又觉得此人放荡不羁,是个豁达的人。那桌只有他和他的随从二人,桌上摆放着几个大菜,竹笋炒肉,清蒸猪蹄,爆煎鲤鱼,一个汤,豆腐鸡蛋小青菜汤,以及两大碗米饭,颗颗饱满,晶莹剔透,甚是好看。总体来说,这也算是一幅美景,引得陆栖蒙食欲大发。
一刻时辰已过,陆栖蒙觉得吃得差不多,便站起来扭了扭腰,双手按照顺时针方向在肚子上转圈,促进消化,这是日常工作,马虎不得,因此格外认真。可是有时这认真也会造成不好的事,让人倍感无奈。陆栖蒙认真做事的时候总会自动屏蔽掉外界的动静,小时候就因为边走路边看书,结果一个没注意摔沟里去了。这次也一样,没有听到那个少年和小二争执饭钱。等到意识到时,那个少年以一阵风的速度跑到她身旁,一把拽着放着细碎银子的布袋,跑了,边喘着粗气边大声说着:“小二,不好意思了,爷爷我钱包丢了,只能等到回家时再付清。还有那位大哥,这银子就先借给大爷用用,下次若能再见,定十倍奉还。”声音渐渐弱下去,陆栖蒙仍是晕乎乎的,小二拉了拉她的袖子:“客官,回回神,别看了,人都跑老远了。”又说道,“算了,我去问问掌柜的,看看能不能免掉你的。”又过了一两分钟,传来浑厚的声音:“奶奶的,那个小子竟敢吃老子的霸王餐,看老子下次不打得他满地找牙。”夹杂着一两声“是,是,您老消消火,气着了自己生病了就不好了。”之后便是稀里哗啦的水声,“你还想给那人免单,你小子胆子肥了是吧?啊,老子我还损失惨重呢,我到哪说冤去?”“我哪敢啊!”“还不快去干活!”
不一会儿,那个小二磨蹭着走到陆栖蒙身旁,扭捏地说着:“不好意思,掌柜的没同意,您看?一共一两银子。”陆栖蒙摸了摸,拿出一两来交给小二。这事也就过去了。
之后在船上偶尔能听到他人议论这事,说陆栖蒙傻得可以,钱财乱放,不知这世道不能如此吗?谁不是把那些个贵重物品放在找不到的地方。又有说陆栖蒙太老实了,那小二说让付账就付,怎不说说自己银子是在他店里丢的,要么赔,要么免掉那餐。陆栖蒙不甚在意,只是也会在无人时暗暗想到:若是下次再遇,要叫那个小子还回来,好歹那也是自己在风云馆忙里忙外挣得辛苦钱,也不要他说得十倍,原价赔偿即可。
又过几日,船至艾坊。
雨才刚刚结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和泥土结合的清香味道,惹得陆栖蒙陶醉不已。一路问了些当地人,她才找到马市。这是天已慢慢暗下来,似乎这世界所有事物都褪去,风轻柔柔的,徒增丝丝惆怅,但也不至于悲伤。马市也静下来了,摊子陆续收起,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又花了些时间与摊主商量启程时间和所需支付的银子数目,间或几句讨价还价,倒也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待这些弄清楚后,陆栖蒙又细细问了些琐事,路上要花几日,这离玉京有多远,又扯到了艾坊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哪家客栈划得来。摊主一时高兴,说与她听,最后叫她去丰田客栈。
丰田客栈离马市不甚远,到时刚赶上饭点。匆匆吃完,便大致洗漱了下,倒头熟睡起来。
第二日早晨,走廊传来几声吵闹,扰人清梦。陆栖蒙翻个身,又继续睡去。哪知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彻底吵醒了她。陆栖蒙这辈子除了自己的命,就是把睡觉看在第一位,比吃喝玩乐重要多了。这么一说陆栖蒙那中度起床气便可值得原谅。
还没穿好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怒喝:“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之后是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陆栖蒙躺了躺,无法,只得起身穿衣,正好可以见识见识这早市。
穿过几条老巷子,过了河,陆栖蒙就到早市在的街。路两旁摆满了,没有空位置,行人也难走。
“汤包汤包,好吃不贵的汤包,一两三个。”
“混沌,刚出炉热乎乎的混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赶紧来尝尝吧。”
“鸡蛋,鸡蛋,新鲜的鸡蛋嘞,自家老母鸡产的,快来看一看,瞧一瞧。”
整条街上充斥着摆摊人的吆喝声,交谈声,陆栖蒙受到感染,心情逐渐好转,一扫早晨的阴郁。吃罢,又往东走了两条街,进了特产店看了看。转眼要出发,就抄近路回丰田客栈。走着走着,前方一个黑影翻墙,快速跑走了。陆栖蒙没关注。可是谁想还未走出这条街,就听到三人争执。定睛一看,正是在艾坊碰到的少年和随从,以及刚才一闪而过的黑影。陆栖蒙偷偷躲在墙角,探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林叔,我和宋乐一起去墨风书院肯定不会遇到麻烦,好歹我也是和您学过几手的,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是啊,林叔,我肯定会照顾好少爷的,您就放心吧。”
“对啊,林叔,再说了我又不是去玩的。我向您保证,我一定好好温书,向夫子请教学问。如有……”
还未说完就被打断,“算了,我也不用你保证,你啊,只要能听夫子话,不闯祸,我就知足啦!”
又是一溜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我说,你好歹还我钱吧,我也不要你还十倍,照常赔偿就够了。”
少年被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说道:“这位大哥,你要吓死人吗?还有,你是哪位,贵姓?”
“我是那位?你不记得艾坊的悦莱客栈了吗,不记得你没银子,偷了我的去了吗?”
“噢,是你啊。不好意思啊,那天太匆忙,没看清。银子我现在还你。等等。”
少年左右摸了摸,没找到布袋,问随从是否看到,随从摇头。
“不如,我下次再还你。”
“算了,咱们也是有缘,刚刚听你说你也是去墨风书院的,正好我也是,顺路。咱俩交个朋友,到了书院也能互相帮助。我快要乘车前往,不如你与我一起?”
“如此,甚好。我是宋轻扬,他是我的书童,宋乐。”
“我是陆栖蒙,很高兴与你们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