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渊离开白鹂之后,疾步回了栒状山,关元有些焦急的等在栒状山前,见雷渊回来,连忙迎上去说道:“殿下可回来了,出大事了。”
雷渊跟着关元回去时,瞧见栒状山上重兵把守,严阵以待,殿中整整齐齐的坐着几位身着戎装的将领,见雷渊进来,连忙站起来行礼。
殿中众人神情均有些凝重,关元的脸上也是愁云弥漫,雷渊走到上首的位子坐下,说道:“众位将军请坐。”
南鹰上前去,附在雷渊耳边说了几句话,而后退在一旁,雷渊将目光从南鹰脸上移开,清了清嗓子,说道:“众位也都知道消息了,不妨说一说,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雷渊左手旁第二位将军站起来,脸上带着几许的惊慌,拱手行了个礼,望着雷渊说道:“殿下,我看这件事情不是小事,魔都的王军足足三十多万,实力强盛,兵强马壮,若此时与王军开战,战备不足倒是其次,兵力这一条,便是个极大的问题。”
雷渊问道:“白将军的意思是?”
白将军咽了口吐沫,继而说道:“臣以为,此时并不适合开战,可派人去魔都向王山求和,以保栒状山太平。”
雷渊看着白将军,眼底精光一闪,嘴角留了一丝微笑,转过头去对众人说道:“诸位觉得白将军说的怎么样?”
众人皆不懂雷渊何意,都不敢轻易开口答话。
殿中气氛沉闷非常,过了许久之后,几位将军各个坐立不安,额上渗出了涔涔的汗珠。
雷渊忽然开口道:“诸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毕竟魔族这几万年来从不起战事,大家希望安享太平,这并没有错,但此时的情形,却不容我们选择,这件事情也不是你我说算便能算了的,如今王上眼里容不下我,连自己的亲兄弟也要屠戮,我若引颈受戮,那栒状山其余的民众也没法活下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与他一搏。”
而后,他瞥了一眼堂下众人,有些无奈的说道:“我这位兄长可是出了名的多疑,父王在位时,一位谏官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诸位还记得那位谏官最后怎样了吗? ”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白将军的脸上呈现出异常惊恐的神色,这件事情他记得十分清楚,自先王故去,杛羽坐上王位的第一日,便将那些个得罪过他的人尽数关到了困着上古神兽的洞穴里,他们自一进去,便再也没有出来。
雷渊注意到众人神情的变化,说道:“在坐的各位也都是我雷渊的家臣属官,此番即便是成功求和,让他不再发兵,难道众位觉得,你们就能继续安享这太平盛世吗?我看,过不了多久,我们这位王上便会想办法将我除去,到那时候,别说是你们,就连我这个名义上的亲弟弟,也会是他砧板上的一块肉,若想切了剁碎,还不是看他心情?”
众人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臣愿意跟随殿下,唯殿下马首是瞻。”
雷渊看着发愣的白将军,说道:“你呢?白将军?”
白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白某愿听从殿下指挥。”
雷渊扫一眼众人,沉声说道:“杛羽此番来势汹汹,前方还有一场恶战正等着我们,诸位下去好好准备,集结军队,等候我的命令。”
众人纷纷行礼退出,雷渊冲着关元示意,关元立刻走了过来。
雷渊说道:“你去找人打听一下杛羽的部署,看看此次杛羽派来攻打我们的主将是谁。”
关元迟疑着答道:“查到之后,要想办法将他除掉吗?”
雷渊摇头道:“不急,若除掉了他,杛羽依旧会派别人来,想法子打听清楚是谁便好,其余的事情,暂时不要去管 。”
关元说道:“是,马上去办。”
关元转身离去,雷渊又将南鹰叫过来说道:“南将军,你带着你的人,好好值守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帮我守住栒状山。”
南鹰答道:“臣遵命。”
过不多久,关元从殿外回来,看到雷渊仍旧坐在椅子上沉思,上前问道:“殿下在想什么事情?”
雷渊抬头,盯着关元仔细问道:“这消息是谁传来的?”
关元答道:“殿下问这个做什么?这消息是从二殿下府中发出的。”
雷渊松了口气,站起来说道:“母妃呢?她可知道这件事情?”
关元跟在雷渊身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现下还不知道,我已经吩咐了栒状山上的所有人,太妃身子不好,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雷渊点头道:“做得很好,对了,你可知道是谁向杛羽献了假的混元幡吗?”
关元惊道:“殿下是说,杛羽手中的混元幡不是真的?”
雷渊说道:“真的混元幡现下不在杛羽手中,你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而后,找人将他除掉,千万不能让他告诉杛羽,他手中的混元幡是假的。”
关元答道:“属下记住了。”
雷渊转身,伸手整了整关元的领口,说道:“你与我从小在一处长大,在我眼中,你与二哥没什么区别,都是我的亲兄弟,此次栒状山遭难,我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请你想办法护住我母妃,她一个老人家,跟着我已经受了不少的罪,她不能再有事,此次战事一过,若我还能回来,便再向她尽孝。”
关元疑问道:“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殿下不是才从魔都回来吗?难道没找到混元幡?”
雷渊顿了顿,往前几步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混元幡我确实找到了,但从暗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杛羽,我怕混元幡落在他的手里,情急之下,便将它托付给了别人。”
关元问道:“是什么人?”
雷渊说道:“白鹂族的神女。”
关元忙道:“混元幡可是天地间的圣物,得来实属不易,殿下怎么如此草率,竟放心将它交给神界中人?”
雷渊脸上却无愠色,宽慰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心中早有计较,她虽是神界中人,但上一回在栒状山上,她还欠我个人情,神界中人言出必行,我相信她。”
关元似乎不能理解雷渊的相信从何而来,他脸色沉重的望着雷渊,无奈的呼了口气,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雷渊轻松道:“你无需紧张,即便我将混元幡拿了来,它神力已失,在我手上也发挥不了任何的效用,再说此次战事一起,战况如何尚不知晓,拿着它也不安全,倒不如放在她那里。”
关元小声嘟囔道:“什么时候这么相信外人了?”
雷渊转身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关元摇头道:“没说什么。”
雷渊像是看出他的心思,转身继续往前走去:“我与神界如今没有什么实在的利益冲突,我与杛羽的事情,神界也只会在一旁看着,所以我们现下不能开罪神界,不然杛羽趁机发难,我们两面受敌,夹在中间,既要应付神界又要对付杛羽,可一点都不好玩。”
关元不解,问道:“殿下难道要将混元幡拱手送给神界吗?”
雷渊摇头道:“混元幡的事情还是日后再说,等着这一阵风波过去,先将帛元残卷找到,再将混元幡寻回也不迟。”
关元这才放了心,说道:“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雷渊有些担忧的说道:“二哥那里现下是什么情况?”
关元问道:“殿下若担心二殿下,要属下派人去魔都瞧一瞧吗?”
雷渊思虑一瞬,回答道:“不用了,等退了敌再说吧。”
第二日,雷渊集结了三万大军,离开栒状山,赶去与其他将领汇合。
雷渊大军向王城开拔,声势浩大,一路上浩浩荡荡,离王城不到一百里时,坐在殿中会见朝臣的杛羽恰时的收到了边境的急报。
原本打算退朝的杛羽,接过侍从手上的急报看了姞娮,便将手上的急报扔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吼道:“大胆,好个乱臣贼子!”
朝臣们惊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望着犹如一头发疯的狮子般怒吼的杛羽,大气都不敢出。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耽诚上前说道:“敢问王上,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
杛羽停住步子,恶狠狠的盯着轻轻垂首的魑鸾,沉声说道:“二弟,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解释?”
魑鸾连忙抬起头来,疑问道:“王上何出此言?”
杛羽冷笑道:“二弟就不要再装了,你敢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魑鸾听的一头的雾水,他摇了摇头,坦荡的盯着杛羽说道:“臣弟惶恐,不明白王上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杛羽指着急报说道:“惶恐?你自己瞧瞧,你究竟做了什么让自己惶恐的好事?”
魑鸾只得上前,小心翼翼的捡起落在台阶之下的急报,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他连忙跪倒在地,十分慌乱的说道:“这件事情臣弟毫不知情,还请王上明察。”
杛羽斥道:“雷渊的兵马已到了魔都王城外,他离开封地,携重兵进城,分明就是想谋反,你是他兄长,难道会不知?”
魑鸾说道:“按王上的话来说,王上与雷渊也是亲兄弟,如此说来,这件事情王上也理所应当的知晓了?”
杛羽恼羞成怒,说道:“大胆,你与那个雷渊不过是个贱妇所生,凭什么与我称兄道弟?”
魑鸾咬牙,紧紧盯着杛羽,大声说道:“王上请慎言,这可是在朝堂之上。”
殿中众人闻言,立刻炸开了锅。
杛羽瞧见众人的反应,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魑鸾说道:“来人,将二王子带下去,下狱。”
话音刚落,从人群中走出个头发花白的老臣来,他淡淡的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魑鸾,上前行了礼,不急不慢的说道:“王上请息怒,各位王子皆是先王的亲子,也是王上的手足,老臣听说,人不断其手足,还请王上将此事查清楚,再行定夺,免得一时失察,落下个屠害亲弟的恶名,使我魔族臣子离心,给天下之人笑话。”
杛羽闻言一愣,他这才想起来,族中还有一半的老臣是向着雷渊的,若此时办了魑鸾,怕会激起那些人的不满,动摇国家根本。
他冷冷的盯着魑鸾,十分不甘心的改口道:“二王子魑鸾自即日起,于府邸中禁足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一步也不得离开。”
魑鸾站起身来,狠狠瞪了眼杛羽,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杛羽沉着脸继续说道:“雷渊聚众谋反起事,即日起,废除爵位封地奉仪等一切优待,朕命丞相亲率王军讨伐,将雷渊捉到王城问罪。”
耽诚行礼说道:“臣领谕。”
杛羽瞪了一眼堂中众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此事在魔族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传说魔族三王子谋反的事情,众人似乎已经认定雷渊不恭亲兄,心怀叵测,蓄意谋反这样的言论。
耽诚命人将这件事情告诉杛羽时,坐在寝宫中的杛羽心情大好,命人拿了整个魔界最好的酒来,连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便一种姬妾在寝宫中喝了起来。
才将酒斟上,门外的侍者进来,说是有贵客到了。
杛羽皱了皱眉,爱搭不理的望了眼侍者,说道:“叫他等几个时辰,没瞧见本王在喝酒吗?”
侍者抬起头来瞅了杛羽一眼,迅速将头垂下去,畏畏缩缩的说道:“可那位贵客说是急着见王上,他还说有比喝酒作乐更为要紧的事情。”
杛羽闻言,不悦道:“大胆的奴才,竟敢打扰本王喝酒。”说着便将手中的酒盏砸向侍者,侍者不敢躲避,任由酒盏将他的脑袋砸的青紫。
杛羽想了想,推开身边的姬妾,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吩咐侍从:“你去,叫他在大殿等我。”
侍者忙道:“是。”而后他摸了摸脑门上的伤痕,转身迅速离去。
杛羽沉着一张脸,慢吞吞的往大殿走去,他瞥一眼站在殿中背对而立的江疑,笑道:“原来是世子,世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江疑听到声音,转身对着杛羽行礼,面无表情的说道:“王上可真叫我好等。”
杛羽走上王座坐下,望着江疑道:“世子不必拘束,请坐。”
江疑往前几步,坐在侍者抬来的椅子上,说道:“如今尘埃还未落定,王上现下便喝酒庆祝,是不是有些为时早了?”
杛羽挑眉道:“哦,世子可有什么指教?”
江疑有些阴郁的说道:“指教不敢当,但确实有些话要问一问王上。我上一次从王上这里离开,回到幽都后,便被我父王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他知道我来见了王上,恼怒非常,说要废了我世子之位。王上也知道,我与你往来是为了什么,更清楚我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对一个小小的幽都王世子来说,意味着什么,王上若对我有什么意见,直说便好了,无需这样过河拆桥吧?”
杛羽不解道:“世子这是何意?本王做什么了?”
江疑冷哼道:“明人不说暗话,王上何必再装糊涂呢?”
杛羽说道:“本王实是不知,还请世子明示。”
江疑说道:“上一回我前脚才离开魔都,我父王便命人将我抓了回去,在寝宫中禁足了一月才放我出去,难道不是王上派人通知我父王的?”
杛羽笑道:“世子误会了,我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江疑半信半疑,又问道:“王上说的可是真的?”
杛羽诚恳的摇了摇头,说道:“本王说没有,便是没有。”
江疑这才说道:“既是这样,恕我方才无礼了。”
杛羽大方的说道:“无妨,本王理解。”
江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来的路上听说雷渊举兵起事,已在里魔都不远的地方了。”
杛羽点头道:“是,我也正为这件事情头疼。”
江疑说道:“我记得王上之前一直想将雷渊除掉,此次应该是个大好的机会。”
杛羽说道:“我已派了丞相前去迎战了。”
江疑想了想,问道:“是雷渊亲自带人来的?”
杛羽点头道:“是。”
江疑笑道:“恭喜王上了,你多年来的愿望这一次便可以实现了。”
杛羽问道:“世子此话何解?”
江疑站起来分析道:“如今雷渊前来攻打魔都,必是倾巢而动,而栒状山上,此刻应防守空虚,若王上现下派人前往栒状山,将雷渊的根基毁掉,雷渊必定无心战事,此战王上胜券在握。”
杛羽赞同道:“世子说的有道理,那我即刻派人前去栒状山。”
江疑摇头道:“王上不要着急,现下军队出城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雷渊或许察觉,不如等两方交了战再派人去,到那个时候,雷渊便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了,王上的计划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