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宗怎么选了个这样的狂徒做他们的少宗主啊?”
“少宗主如此,可想而知整个宗门都是些什么人!”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啦!我听说另外几个一剑宗的弟子就住在楼上呢!”
闲聊的众人都大惊失色,张皇地左右看了看,才压下嗓子继续说道:
“这些凶徒怎得这般无法无天,竟然敢当街杀人?”
“乡野宗室,哪里懂什么规矩!听说那个萧羽冲撞的可是皇子,够他蹲几辈子大狱了。”
“连白马书院的两名学首都倒在他手里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武师啊!真是可怕。”
“听说那个萧羽还只是少年而已,哎呦我可不敢想了,究竟是什么魔鬼啊!”
在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看来,凶神恶煞持着佩刀的金吾卫就已经够可怕的了,难以想象以一人之力吓退全城金吾卫的一个少年,会是怎样的一尊凶神?
想到这,这些食客们对萧羽的模样纷纷来了兴趣,四下议论开来:
“哎你们说,这个萧羽究竟长什么模样啊?”
“那还用说嘛,肯定长得是凶神恶煞、满脸横肉!城南杀猪的李屠夫,他家的儿子见过没有?肯定就那样我给你说!”
“我看那个萧羽啊,没准根本不是什么人类,听说那天在醉仙楼里,他直接长出了九个蛇脑袋!”
“我的天呐!那不是成了妖兽嘛!”
就在一众食客议论纷纷,发挥着天马行空的想象时,忽然从角落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哼声。
众人听得这哼声,被吓了一跳,纷纷侧目看去。
只见角落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彪形大汉。
他左臂打着绷带,腿上也裹着厚厚的纱布,身上受了不少的伤。
但他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身上虽布满了风沙,脚上的军靴却擦得黝亮,看样子是从沙场上征战归来的一名士兵。
“这位军爷,可是我们几个说话太大声吵到您了?您别在意,我给您赔个不是。”
几名食客缩了缩脖子,冲着那士兵拱了拱手。
他们认出这是从坠龙关前线退下来负伤休养的老兵,这次前线抗击兽潮有功,国主对坠龙关的上下军士都是赞不绝口,大肆褒奖。
整个国都的百姓也都对这些边关将士心存敬畏。
那名士兵根本毫不领情,怒声骂道:
“无知百姓,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都纷纷起了火气,愠怒道:“这位军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您怎么含血喷人呐?”
“含血喷人?”士兵端起酒碗仰头狠狠灌了大口,将碗重重摔在桌子上,“我看你们才是含血喷人,分不清忠奸好赖!那萧少侠何等英俊神武,哪像你们口中这样不堪?”
“你见过他?”众人面面相觑,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士兵又重重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你们现在在国都的平安日子,全都是人家萧少侠和三宗弟子拼了命换来的,坠龙关外千万兽潮,没有三宗的援助,我们早就死了!”
他目光扫过一众食客,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那一剑宗的萧少侠深明大义,舍己为人,甘愿潜进赤炎山脉刺探敌情。如果没有他,你们还能坐在这儿安稳喝酒?早就被妖兽吃了!”
士兵的话勾起了整个客栈食客的兴趣,那些之前没加入讨论的食客也都放下手中的碗筷,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
“想不到那个萧羽还是个有功之士,听这位军爷如此描述,此人不至于那般不济才对。”
“那些三宗的人为了干丰国做出如此牺牲,看来以后我对他们的偏见得改一改了。”
可还是有人冷哼一声,依旧不满地说道:
“即便他萧羽在坠龙关杀过几只妖兽,也不过是为了升官发财罢了。他来了国都,就得遵守律法!足足七百条人命啊,这萧羽可不就是个嗜血暴虐的大魔头嘛!”
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有不少人心底发凉,出声附和。
想当日醉仙楼成了一片废墟,周围血流成河!官府雇佣了上百名民夫,足足洗刷了三天三夜,才消除了浓重的血腥味。
砰!
酒壶砸在地上碎成片片瓷渣,那名士兵猛地从桌上站起身来!
他双眼遍布血丝,神色狰狞,指着那人的鼻子狠狠骂道:
“放你姥姥的屁!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当场打烂你的狗嘴!”
有间客栈内,众食客望着士兵凶神恶煞的模样,纷纷大气不敢出一个。
只见他虎目圆睁,破口大骂:
“金吾卫横行霸道,滥用私权,这些年仗着有永亲王在背后撑腰,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你,还有你!你们敢说心里不恨这些蛀虫?要我说,萧羽他杀得好,杀得好啊!”
众人心中一凛,心中都暗自点头。
金吾卫的蛮横恶行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简直就是披着官服的泼皮无赖。
这么一想,那个萧羽似乎无形中反而为民除害了!
“我驻守在坠龙关前,抵御兽潮进攻,伤了胳膊、断了腿。可是萧羽,那位萧少侠!人家领着几位英雄从妖兽的老家里一路杀出,在那茫茫兽海里冲锋陷阵、杀了个对穿,差点连命都丢了!这样的人他是为了名、为了利?”
“军中铁律如山,可撤退的鼓声响起,三大宗门几百个弟子全都疯了一样杀进兽海里要救他们出来!你们说,那些人全都是不怕死的傻子不成!”
他指着食客桌上的酒菜,眼睛瞪得通红,
“这酒!这肉!全都是萧少侠他们用血、用命换来的!你们忠奸不分,愚昧无知也就罢了,若是再叫我听到半句诋毁萧少侠的话,我就是脑袋搬家,也要把你们剁成肉酱!”
他一把扯掉手臂上的绷带,露出血淋淋的狰狞伤口,双拳重重地砸在食客面前的桌子上!
“军爷消气,军爷消气啊。”
周围的食客心惊胆战,纷纷上前恭敬地扶他坐下,好言劝酒。
有眼色的人拼命打着先前出言不逊的那人大腿,示意他赶紧闭嘴。
众人战战兢兢,低声交谈着,再不敢对那个萧羽出言不逊。
那名士兵坐在桌前,又是仰头灌了一大碗烈酒,眼圈有些微微发红:“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
二楼的栏杆旁,段雨惜和夏星雨将刚才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尽收眼底。
夏星雨薄唇轻抿:“萧羽他……”
“怎么?你以为我们在赤炎山脉里是去游山玩水吗?”段雨惜淡淡撇了她一眼,语气冰冷,“为了你效忠的干丰国,萧羽已经受了太多的苦了!”
段雨惜很少这样咄咄逼人,她这般说话,已经是动了真怒。
夏星雨紧咬银牙,“我知道萧羽为干丰国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可是……!”
“你又要拿那套国规律法来与我说事。”段雨惜长袖一拂,截断了夏星雨要说的话,“醉仙楼里你就劝萧羽手下留情,他要杀干丰杰时你还打算拦着他?夏星雨,不要要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忠君爱国。”
闻听此话,夏星雨也心中泛起怒火,“这里是国都!萧羽他那样当街杀人,敢对皇子图谋不轨,是要被砍头的!”
她心里又何尝不是在为萧羽的安危着想?
段雨惜冷哼一声,冰山一般的脸上浮现起高绝的傲意:“砍头?萧羽是一剑宗的少宗主,你不妨去问问你的国主,看他敢不敢下这道圣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一剑宗实力高强,你们也要对干丰国皇室保持尊敬!”
说完这句话,夏星雨看到段雨惜脸上浮现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本就生得极美,这么一笑,瞬间绽放出的魅力连夏星雨都心头一紧,呼吸急促。
段雨惜仪态端庄,整个人都散发出冷傲的气势:“一个小小的干丰国,还算不了什么。萧羽若是有半点差池,咱们……就等着瞧吧。”
夏星雨心中一惊,她注视段雨惜那漠然的神情,不知道后者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这句话却让她心底发凉,隐隐生畏。
段雨惜冷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她站在栏杆旁,目光眺望着虚空,不知落在何处。
那对深邃的眸子中,飘荡着点点紫色的星芒。
……
国都,朝堂。
干丰易登上位高权重的宝座,看着下方一众目光灼灼的臣子,忍不住嘴角一抖。
又是这样!
连续七天的早朝,每天都能见到这般目光!
“国主!”还不等干丰易坐稳,就有朝臣越众而出,跪下启奏。
干丰易以手扶额,长叹道:“知道了知道了,萧羽罪大恶极,目无王法,请我即刻下令处死对不对?”
自己的台词被干丰易抢去,那名臣子不由一愣,接着沉痛地说道:
“永王府小王爷患了残疾,四皇子更是被打的不成人样!这萧羽胆大包天,竟然敢对皇亲国戚下手!国主,此子不除,安能国泰民安?”
干丰易冷冷看了这名朝臣一眼,目光又转向位于前列的永亲王,淡淡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啊?”
永亲王一改往日的阴翳残暴,他那张素来阴沉的脸怅然若失,毫无血色。
才几天过去,他仿佛就老了十岁,两眼无神,毫无往日的霸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