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墨伬的评价,老乞丐丝毫没有任何辩驳的意思。
萧羽瞧着他平静如常的神色,想了想,缓缓问道:“你说的诡道……最终要以人体作为承载阵法的法器?”
“一切全凭你自己的喜好。”老乞丐嘴角翘了翘,目光直视着萧羽,“你若是想变成一个只知道弑杀的大魔头,哪怕是没有我的诡道,你也完全可以。”
“李飞大师曾经说过,诡道根本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东西,它……它绝对不能出现在世上。”墨伬又是一声惊叫,脸上的惊慌之色还未褪去,“否则……会天下大乱的!”
他说的是如此严重,神语气透着毫不做作的惊慌之色,足以见得那诡道的可怕之处!
“刀子在自己手里,想怎么用,全凭本心。”老乞丐冷哼一声,半眯着眼睛,“难道没有我这诡道,这天下就会太平不成?”
“可李飞大师还说……”
“李飞李飞,那个老顽固懂什么!”
老乞丐忽然沉声厉喝,朝着墨伬甩过头来,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他只知道守着以前的那些东西固步自封,这么多年进去,丝毫不知道半点进取!诡道怎么了?难道诡道就不是阵法之道了吗!”
忽然发怒的老乞丐宛如一尊怒目金刚,墨伬只是与之对视了一眼,就觉得浑都在发抖,赶忙挪开了目光。
“口口声声说着有伤天和,却从来都是在纸上谈兵。”老乞丐的语气中还带着怒意,不屑地喝道,“不论是正道还是诡道,当初都是老会长研究出来的心血!”
“正道又如何,诡道又如何?”他继续说道,“如今世人只知道流传于世的正道阵法,却哪里还知道这诡道与正道根本就是一脉同生,阵法一道玄之又玄,那些凡夫俗子懂些什么!”
老乞丐说完,再未说话,重新靠坐在了椅子上。
旁边的墨伬满脸惊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与正统阵法之术大相径庭的诡道之术,根本就是被大陆上的阵法师嗤之以鼻的存在!
那是术、邪术,是有伤天和,会带来无尽灾祸的东西!
在阵法师协会中,修习诡道之术是被明令止的行为。
甚至有许多年轻的阵法师,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诡道这一脉阵法之术!
看着靠在椅子上已经闭上眼睛的老乞丐,萧羽若有所思,并没有急着说话。
“萧羽,不是我不想让你学习阵法,而是你若是学习了那个诡道,会被整个阵法师协会都列为头号公敌的!”
墨伬凝视着萧羽的眼睛,认真而关切地说道,“李飞大师以前给我的老师说过,诡道是一把双刃剑,握着它的人……更多是把自己的手割得全是血腥!”
萧羽瞧着墨伬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关切与认真,不由愣了愣。
旁边忽然响起一阵轻笑。
轻笑声先是低沉,接着声音逐渐高昂,到后来直接变成猖狂大笑!
老乞丐仰天长笑。
状若疯狂,那笑声犹如雷霆,坐在旁边的墨伬只觉得耳边隆隆作响,整个体都被震得一阵打颤,下意识地就离得老乞丐远了些。
远处有酒客被这边的动静所惊扰,纷纷投过来疑惑的目光,诧异究竟是何人如此不知礼数,竟再大庭广众之下笑得如此肆无忌惮?
萧羽注视着神态癫狂的老乞丐,默然无语。
从老乞丐的笑声中,他察觉到了一丝落寞。
那是一缕不被世人所理解的酸楚。
超脱于凡俗,特立独行于世间,本就是一件需要莫大勇气的事。
老乞丐旁若无人的哈哈大笑,笑毕,他举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灌了一口,接着猛地起,扬长而去。
闻讯赶来的侍者慌张跑来,正好撞上老乞丐,赶忙冲着他讪讪笑道:“这位爷,您可有什么吩咐?”
“给老子找个舒服地方睡觉!”老乞丐没好气地喝道,“什么破地方,简直就是个猪窝!”
侍者心中虽有不满,可哪里敢说什么,毕恭毕敬地带着老乞丐离去。
墨伬知道老乞丐的背影消失,才回过头来长舒一口气。
“你不是不知道那个诡道,有多可怕……”
他喃喃低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萧羽直接打断:“你见识过?”
墨伬愣了愣,见萧羽神平静,看起来心绪如常,赶忙对其劝说道:“以人体作为承载阵法的法器,你想想看,这种诡秘之术若是大范围地推广出去,会造成怎样不堪设想的后果?”
萧羽默然无语。
诚如墨伬所说,此等诡道若是被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利用,炼制出大批的人形兵器,势必会生灵涂炭!
也难怪整个阵法师协会对其闭口不言,李飞大师对其讳莫如深。
“你学习阵法的事,咱们还是在想别的办法吧。”
墨伬轻叹一口气,还想再对萧羽说些什么,眼睛忽然一瞪,赶忙闭上了嘴巴。
萧羽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到老乞丐又去而复返,重新大步走了回来,一旁的侍者赔着笑脸。
“怎么了,没有房间吗?”他疑惑问道。
老乞丐冷哼一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耐地说道:“听说马上有个什么演出就要开始了,看完再睡也不迟!”
说完他白了萧羽一眼,趾高气扬的撇过头去。
至于墨伬,他根本是看都不看上一眼。
“几位爷,咱们今晚的重头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侍者笑盈盈地说道,“林花魁即将登场,那可是南城醉仙居天仙般的人物啊,几位爷定要擦亮眼睛才是!”
“林仙若要表演什么?”萧羽瞅见一楼大厅中已经收拾出一大片空地,想来是为林仙若腾出的地方。
侍者瞧着萧羽直呼林花魁的名讳,微微愣了愣,接着恭敬地回答道:“今夜林花魁表演的是‘琴道’与‘画道’,若是公子您有意之后与林花魁对弈棋道,小人定会为您转达!”
萧羽挥了挥手,侍者会意,恭敬地退了下去。
“听闻南城醉仙居的这位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五指不沾阳水,顾盼之间全是似水柔。”
墨伬探出脖子朝着楼下张望,“上次去南城,全把时间花在调查龙猫的事上了,还真是可惜!”
萧羽听了这话,眼睛朝着老乞丐一瞥,正好瞧见老乞丐也将眼神投向了他。
当下二人眼神之间进行了一次交锋,接着默契地错开,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想的,当然都是斗兽街上龙猫妖术以及炼金傀儡的事。
“萧羽,你过去见过这位林花魁吗?”墨伬目光乱窜,还在四处搜寻着。
萧羽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当初在醉仙居经历的事,发现自己对那名林花魁并没有什么印象,他甚至连她长什么样都已经忘了。
他们二人之间本就没什么交际,不记得也罢。
此时整座醉人居的酒客都陆陆续续得知林花魁即将出场的消息,兴奋之溢于言表,却都慢慢停了交谈,专心搜寻着那位林花魁的影子。
人们之间的交谈声渐渐隐没,喧嚣缓缓消散。
伴随着人声的熄弱,周围原本绚烂的灯火似是也在一点点变得暗淡。
四方角落里响起紧促密集的鼓点声,却不失灵动轻巧。
随着轻巧的鼓点声渐起,只见五楼的回廊上,悄然出现一抹靓丽的倩影。
“是林花魁,她出场了!”
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然而更多的人则是拼命忍着没有发声,生怕破坏掉此刻绝美的意境。
只因那位林花魁,实在是太过耀眼。
她着一件霓裳彩衣,望之仿若剔透的琉璃一般,四周的灯火映在上面,折如梦似幻的光彩,令得众人都迷乱了双眼。
那张美丽的面庞上描了黛眉,贴了红妆,一对似水双眸漾着柔柔眼波,盛满了温柔之色。
此刻整个醉人居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仙若上。
她眼波流转,眸子悄然转动间,已经捕捉到了三楼靠近栏杆的角落处,萧羽的影。
萧羽也正好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对。
林仙若只觉得腔中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没由地一阵紧张涌上心头。
“镇定点林仙若!今晚醉人居,是你的主场!”
她在心中为自己加油打气,缓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汇聚起目光上,她瞧见萧羽竟然已经挪开了目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事一般。
“这个可恶的家伙!”林仙若微微一愣,心中忽又涌上几分气恼。
整个醉人居的目光此刻都集中在她的上,那个可恶的萧羽,为何不看她?
既然对她无意,那又干嘛要紧追到这里来?
果然如绿萝说的那般,是个装腔作势道貌岸然的登徒子!
“林姐姐,该登场了!”背后的红苕冲着她小声提醒道。
众目睽睽下,林仙若悄然迈动起轻盈的步伐,转从楼梯缓步而下。
每当她下一层楼,驻足在楼梯口时,人们都可以望见她那一抹倩影。
接着她再步入楼梯,将影隐没在楼宇背后,待到下一个楼梯口她再度出现时,又是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如此反复,众人只觉得心中宛如猫挠,每当他们想要仔细看看林花魁的绝美姿时,后者的形又会重新隐没。
而且随着她不断走下楼去,周围的光线也在不断变暗,令得一众看官的视野愈发仄。
等林仙若缓缓走下一楼,整座醉仙居已经被黑暗所笼罩。
唰!
一道璀璨的光芒猛然自醉仙居顶上直直下,正好打在一楼大厅的正中央。
林仙若一霓裳彩衣,已经悄然立于此处。
霎时间周遭一片昏暗,只有林仙若立于正雪亮的光束中,上的琉璃衣折出绚烂的光彩。
众人纷纷称好,拍案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