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风道:“这个我还真不好裁断。不过解决的办法也有啊,比如看人数,赞成者众,应该会正确一些吧。要不,各自找个地方做实验,谁的办法更能让百姓安乐,地方安宁,国家富强,就是更好的方略。对不对?”
杨开激动地说:“您刚才说百姓安乐,地方安宁是评判标准?”
高远风莫名其妙,“不对吗?谁不是真心喜欢安宁祥和的生活?难道还有人喜欢看到到处是凄风苦雨呀。反正我喜欢看到满天下全是笑脸,我想奋争和守护的,也就是这个。家人安全和乐,就是我的追求。若天下都如此,那就更好了。”
杨开豁然起身,然后单膝跪倒,抱拳过头顶,“微臣愿意跟随吾主走上这条路。”杨开出身贫寒,是官吏里的另类,一直以解救民生疾苦为己任。然而,世间这种人太少太少,他一辈子仅找到王恒忠这么一个志同道合者。苦苦支撑到今日,已经接近末路了,突然发现高远风竟然也有这种愿望,如何不欣喜若狂。
王恒忠和其余六人,看到杨开的举动,也跟着效仿。
高远风还稀里糊涂,刚才还板着一张脸,怎么突然就转变了呢?连忙起来搀扶:“起来起来。我说,你们这就愿意跟我走上同一条路,是不是太草率了?除了答应你们单独成营,我什么都答应不了哦。”
杨开热泪盈眶,哽咽地说:“少主,越是这样,才越显得您至诚。您真要轻易答应了,属下反而不敢相信。天下太大,属下不敢奢望,只望有生之日,您能让雁湖百姓得享您描绘的那种生活。”
高远风道:“虽然暂时做不到,因为我渤海郡守不是雁湖郡守,但在你的有生之日做到应该不难。等这场大战之后,我想办法把雁湖郡要过来就是。”他天真地以为,凭皇甫缨和周王对他的喜爱,战后他若坚持要做雁湖郡的郡守,问题不大。
杨开有点糊涂,从先前的对话里,感觉高远风不是如此轻率的人啊。
高远风将自己跟皇甫缨和周飞燕的关系解说一遍,杨开终于彻底相信了高远风,对降不降周也没那么反感了。他反感的本就苛政,而不是对齐国死心塌地。
思想问题一解决,其他所有的事就都好说了。抵抗营地可谓绝处逢生,欢声雷动。
这支残军的领导层,其实就是杨、王两家。两家人还是姻亲,高远风接触的第一人,正是杨开的大女婿王国安。高远风若不来这一趟,他们迟早会溃败或变成草寇。
高远风在营地呆了一宿,跟杨开、王恒忠商定一些细节,然后让祥妈再给了他们一百枚晶币,并把马廿一留下,协助杨开他们修炼和培训队伍。
此时高远风还用不上杨开这支部队,但也不算没有收获,高远风对山南郡还能购买到粮食的消息极为关注。大战一开,谁知道要打多久,粮食这种战略物资,谁都不嫌多。陈国此举,显然不正常,除非他们准备迷惑周国,让周国确信他们不会向北动兵。跟周国商定的与陈国夹攻天枫的陈军切入点,选在了远离周境的更南边。用意是一南一北,分散天枫的军力。
不过陈国这招,对其他周将或许有用,但对高远风却彻底无效。对天枫之战,镇西军最多只做做后勤工作,不会参战。高远风的关注点,始终在陈国而不在天枫。
辞别杨开,高远风一行由六人变五人,沿着鹰愁山的走势,一路向东北。高远风一路查看过去,看看陈军是不是真的不能翻越鹰愁山进攻平昌郡。
十余天后,即将走出鹰愁山,抵达海阴和陈国交界处。此处为鹰愁山尾部,再往东直到海边,是不到三十里宽的平野。鹰尾河从山间冲击而下,直奔大海,成为齐、陈两国的天然分界线。
高远风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如果陈军攻周的话,最佳突破点就在海阴。周国的重兵都在雁湖,就算南征大军受挫,雁湖因为是补给要道,兵力也不少。
而平昌郡的注意力都在西南,南边又是难以逾越的鹰愁山,所以几乎是不设防的。从海阴突破,一路向西都没有险峻关隘,陈军可以直取周国大军的大后方。那时再等周飞燕来援,不说周飞燕的兵力够不够,估计时间也来不及。
若真被自己料中,该怎么给陈军设伏呢?鹰愁山山尾到此而止,再往东直到大海,都是一马平川。能伏兵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了。
高远风登高远眺,并放开神识,寻找最合适伏兵的地点。
嗯?高远风大惊,地形还未查看完毕,却意外发现另有超人在附近。
难道是陈国或丹霞帮的人?高远风朝祥妈他们打了个手势,五人飞速向那个超人靠近。若是陈国或丹霞帮的人来查勘地形,高远风肯定不会放任他离去。
高远风发现了对方,对方自然也通过神识发现了他。那人并未掩藏行迹,跟高远风一样,快速朝这边飞驰而来。
及至双方都进入对方的视线,两边都是一怔。“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嘛?”两边异口同声。
来者竟然是璃凤太尉郭礼斌和几个手下。
靠近之后,郭礼斌犹疑地问:“刚才是你散发的神识?”
高远风随意抱抱拳做个姿态,“不是。是我义母。”郭礼斌在常山时,对高远风的态度不算好,所以高远风并不是很恭敬。
让高远风意外的是,郭礼斌这次的态度来了个大变样,不再高傲着一张冷脸,而是笑容满面,“我想也是。我跟高将军还真是有缘,在此地也能巧遇。高将军来此,也是查看地形么?”
对郭礼斌,高远风不必隐瞒,因为郭礼斌绝对不会出卖璃凤的利益。高远风坦承自己对陈国和丹霞帮的怀疑,以及自己就任渤海郡守之事。
郭礼斌一拍巴掌,“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接到周王的密信后,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向陛下请了旨,亲自去陈国看看。走到此处,我估计陈国若叛,攻周必选此地。想不到高将军已经想到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以前的关系如何不去管它,此刻两人的目标相同,高远风毫不忌讳地向郭礼斌说明周国上层似乎不太相信陈军敢于攻周,所以对陈国的防备并不是很重视。
郭礼斌大骂周王、温泽、凌山河等人无能,不过故意漏掉了皇甫缨,并大力赞扬高远风的远见卓识。
高远风心里有一万个问号,搞不懂郭礼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算因为奶奶给了他一件仙物而前嫌尽释,他堂堂正九命太尉,也没必要跟自己这么亲热吧。
谁知郭礼斌的示好还不止如此,“高将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刺杀你的那伙刺客,被我一网打尽了。我正想回头专程去常山告知你呢,想不到在这里刚好遇上,看来天意都想让你早点知道大仇得报的喜信。”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杀了高淮一家而后杳无踪迹的刺客,始终是高远风心里的一根刺。刺客被郭礼斌抓获,也很可信,因为当时就证明跟他的家仆有关。
高远风大喜,“人在哪里?”
郭礼斌叹口气,“可惜全死了。想不到都是死士,嘴里安有毒囊。不过来历查清了,竟是司马氏的余孽。我确认已经彻底将其肃清,你不需要再担心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了。”
这个依然可信,爷爷给自己的信里,就提及过刺客中有司马家的人,只是想不到全是司马家的人,当时还以为是司马恨加入了天鹰宗。
得知仅仅是司马氏报仇,高远风算是卸下了一个很大的心理负担。虽然如今实力有了很大增长,但跟天鹰宗相抗依然不够看。至于司马氏,就算还有残余,值得拥有了七大超人和叶老的他担心么?
这个情得认,高远风郑重地向郭礼斌道谢。
有了这个因素,两人的谈话,越来越亲近。郭礼斌似是无意间问到,高远风愿不愿意去京城任职。
高远风对周国并无归属感,当然无所谓,“我倒没有意见,就是不知道我爷爷奶奶怎么想。”
郭礼斌想了想,转换话题,“我打算亲自暗中去陈国都城观察一下。高将军既然也怀疑陈国的用心,有没有兴趣陪老夫走一趟?”
高远风很是心动,“太尉大人能等等吗?我跟爷爷他们约好了到达海阴的大致时间。若是不见见面的话,怕他们担心。若是您时间紧,那就先去。我随后就来。”
郭礼斌欣喜地说:“不急不急。我们一起,正好有个照应。”照应是假,他其实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去见见高成髙纲,目的嘛,当然是说服他们效忠皇朝。
诸侯国坐大,皇朝只有名义上的治权和有限的上贡,若不是还有大片直属于皇朝的疆域,皇帝早就被架空了。如今仙教禁令一开,不直属仙教的七阶皇朝能否存续,跟诸侯国一样,只看各自的实力,并无任何特权。所以皇朝自然也得竭力增强效忠自己的实力。
对下尾大不掉的下属诸侯国,皇朝极为头疼。强行收权吧,诸侯国多半会反。不收权,诸侯国又未必愿意为皇朝出力,还有反咬一口的可能性。璃凤太尉郭礼斌的主张是,用高官厚禄笼络各诸侯国的主要战将,使其心向皇朝。
具体到周国,皇甫缨就是郭礼斌的重点关注对象。偏偏皇甫缨油盐不进,郭礼斌束手无策。高远风的出现,让郭礼斌发现了一个最佳切入点。
既然郭礼斌愿意等,高远风当然不能无礼到让郭礼斌就在这荒郊野外干等,于是邀请郭礼斌一起前往近在咫尺的自己家里坐坐。
高远风和高成等人约定的见面地点,就在高家堡。
高远风、郭礼斌一行抵达高家堡,高成、髙纲和此时身在渤海的高系要员,蜂拥而出,隆重迎接。
高远风暗暗叫苦,疏忽了一件事。虽然现在已经不打算利用周飞燕上位而夺周了,但自己的真实身份若暴露出来,还是会产生极大的变数,至少,周国一定会收回他的军权。双方会不会因此而成死敌,很不确定。高远风对这点倒是不太在意,即使跟周国翻脸,凭自己拥有的几大超人,守住渤海问题不大。他在意的是,必将大大伤害奶奶皇甫缨的心。
郭礼斌果然感到惊奇,作为爷爷高成和叔爷爷的髙纲,怎么会称自己的孙子侄孙为少主?
为免于泄露更多,高远风赶紧抢过话语权,要给爷爷和郭礼斌作介绍。
谁知刚要说话,耳中却听得郭礼斌的神识传音,“高将军且慢,别在这种公开场合介绍我的身份。等到我、你跟你爷爷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说不迟。”
为什么呢?高远风只觉得今天郭礼斌神神叨叨的让他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