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该出现的人,自然是韩枫秋。
高远风再也不是以为成丹期就是武者巅峰的井蛙了,深知超人武者的恐怖。凭韩枫秋的功力,能听见几十米之外自己跟叶老、祥妈的对话,是确凿无疑的。
他心里咚咚打鼓,‘怎么办?要不要喊叶老将这家伙直接干掉?反正叶老说祥妈只比这家伙功力高,那么叶老肯定比这家伙厉害多了。拿下他应该不成问题。“
高远风进退踟蹰之际,韩枫秋却先打了招呼,”怎么不进来呀。来来,小哥儿,我正有个差事要交代给你。“表现得极为平易近人,不但容许高成躺在床上,还用很和蔼的语气跟高远风说话。
在高远风的眼里,韩枫秋那张死人脸上挤出来的假笑,惊心触目。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韩枫秋居然没有翻脸,难道他没听见自己跟叶老的对话?不可能吧?他哪里知道,叶老想偷听韩枫秋说话甚至是意念传音,那是小菜一碟,但韩枫秋想偷听叶老说话,完全没可能。
”来来,进来,别怕。“高远风的迟疑,在韩枫秋的理解,是乡野小民见到大人物的胆怯。
这时候跑是肯定来不及了,凭韩枫秋上次闪现和离去的惊人速度,高远风确定自己就是练成了浮光掠影,也不见得能逃掉,何况爷爷还在里面呢。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高远风咬咬牙,跨进房内,朝韩枫秋作了一揖,”拜见司舵大人。“
韩枫秋微微点了一下头,”免礼。交代你差事之前,你先说说你家那个女佣是何来历。你以前知道她有超人的功力吗?“
高远风用眼角瞄了一下高成,发现高成的脸色瞬间煞白。不过高成毕竟也不是普通人,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心跳。
麻烦了,高成肯定也编了一套祥妈的来历。自己一说,岂不是牛头对不上马嘴。不对呀,这家伙听都听见了,何必多问。还是不对,若说他那么大个人物存心作弄自己,好像不会闲得那么无聊吧。
管他呢,高远风豁出去地说:”我知道。“高成一听,终于控制不住,心脏猛地一紧。
韩枫秋淡淡地回头扫了半躺在床上的高成一眼,”你怕什么?“又回过头对高远风说:”你继续说。“
高远风咬牙将叶老编的来历说了一遍,补充道:”要不是因为祥妈,说不定我活不到今天。我爷爷教我沧海功,二爷爷又教我赤阳功。一直都是祥妈用自己的功力帮我调和压制,否则我早就走火入魔了。“高远风将叶老的功劳,全堆到祥妈身上。
高成忘了害怕,猛地坐起,又因为剧痛倒了回去。他其实是清楚水火不容的,所以跟高纲大闹过不止一回。但发现高远风的身体居然离奇地没事,还以为少主天赋异禀,也就渐渐地放下了,谁知竟是这么回事。
韩枫秋好笑地瞥了高成一眼,”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以他的功力,看不出祥妈的功力等级,但在这么近的距离,辨识出高远风体内的真气还是很简单的。本就奇怪高远风体内的真气为什么会如此混杂,高远风这么一说,总算是找到合理的答案了。
这个答案确定,那么高远风所说的话,自然就可信了。进而也就可以理解高远风为什么知道祥妈的功力却不跟高成禀报的理由了。
韩枫秋自动脑补,祥妈想长期隐藏’身份‘并偷偷练功,就需要高远风保姆这个差事。用帮助高远风调和内力的方式要求高远风帮忙隐瞒功力,以高远风想在两位爷爷面前挣表现的小孩子心性,自是无不应承。
加上高成先前编祥妈来历的时候,恰好也说祥妈是他在凤溪村那里捡来的。若说是后来招用的,不可能不检查一下祥妈的功力就胡乱收进府,虽然实际上是高成不具备检查祥妈功力的能力。在那个山村捡来的嘛,那里正好发生过杀戮,推说祥妈当时受伤很重,功力全无。所有的事,就这么阴差阳错地顺理成章了。
高成机智地请罪,”还望司舵大人宽恕小孙的隐瞒之罪。他根本就不知道仙盟有此规定。“韩枫秋连祥妈都可以不追究,自然不会追究高远风的隐瞒。说这话,不过是为了掩饰刚才不正常的心跳。
”无妨。“韩枫秋淡淡地说,”嗯,高远风是吧。给你个任务,每个月按时向我汇报一次周飞燕的动态,包括她的主要言行和待人接物的方式方法。此事于她无害,所以不要因为她钟情于你就有所隐瞒和编造。当然,最好不要让她知道,能办到吗?哦,我会给你一定的酬劳。“
韩枫秋觉得,他给高远风一个为他效劳的机会,高远风应该深感荣幸才是。所以并非客气地请求帮忙,而是直接交代任务。还许可一定的酬劳,是为了让高远风尽心尽力。
韩枫秋也是无奈,巡使大人的安排,他不敢打半点折扣。可他一个堂堂司舵,总不能始终围着周飞燕转吧。意外发现周飞燕竟然拒绝拓跋啸而钟情于高远风,灵机一动,这小子倒是个观察周飞燕的最佳人选。跟周飞燕接触亲密,又地位不高,容易掌控。换个类似拓跋啸那种身份的人,说不定会给巡视大人的观察,带来一些额外的变故。
同理,高成也觉得这是一个跟仙盟沾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偏偏高远风对仙盟没什么概念,刨根问底,”为什么呢?“
韩枫秋当即冷了脸,”这就不是你能过问的。“
高成连连朝高远风示意,让他赶快答应下来。
高远风虽不爽,却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韩枫秋,只好拱手道:”谢大人抬举,小人遵命就是,必将尽力而为。那我怎么把消息传给你呢?“本就准备谋取周家天下,所以此事对周飞燕是好是坏,高远风并不关心,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韩枫秋从兜里取出两块小玉佩,”这是一对阴阳玉佩。图案一样,但纹路刚好相反。“伸手将其中一块交给高远风,再示意自己手中的玉佩,”每月十五,如有人向你出示这块玉佩,你就把消息给他。“
高远风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小心地接过玉佩,揣在怀里。
高远风态度的转变,让韩枫秋的脸色稍晴,”嗯,好好办事,有你的好处。去吧,把那个女佣找来,我认证一下她的功力,然后就可以给她身份铭牌,算她报备过了。“
也不知祥妈用了什么秘法,哪怕韩枫秋用了切脉的方式,都没查出祥妈的真实功力,最后确认为凝神期。韩枫秋拿出一块仙盟独有的身份铭牌,随手刻上‘柳吉祥’和功力级别。所属势力,刻的是周国。
韩枫秋这次离开走的是寻常路,出门去找林渊。
送走韩枫秋,高远风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呸了一口,“奶奶的,功力高就了不起啊。马勒戈壁,还真就了不起。不行,小爷赶快练功,否则日后憋屈的日子多着呢。”
练功不急于一时,现在最急的是拜祥妈为义母。
找到高成一说,高成的第一反应是强烈反对。开玩笑,高远风是什么身份,未来的国主。那是主子欸,居然拜一个来历不明的妇人为义母,这怎么行。最不能接受的是,今天之前,那妇人是自家仆役。一天之内,仆役突然变成主子了,谁能接受?
然而高远风出奇的强硬,此事不能接受也得接受。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由此爆发激烈的争吵。
闻讯赶来的祥妈劝高远风算了,她不在意形式,只要不离开高远风就好。但高远风却不愿委屈了祥妈,一犟到底,偏要公示与众。
从客栈刚回来的高纲,听得后院的争吵,还未落稳的心又提上半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怎么啦?又发生什么事了?”
高成怒气冲冲地一指高远风,“问他。”
高远风劈里啪啦一说,高纲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多大个事。”
高成尖声质问,“这事还不大?”
高纲没好气地说:“你呀,就是太死板。少主,你和祥妈先出去一下,我来跟这个老顽固说。”
高远风袖子一甩,拉着哭笑不得的祥妈就走。
“你看,你看。”高成气得直哆嗦。
“行了行了。”高纲不耐烦地说:“以前在大王面前,你行事刻板,一切都要讲规矩,那是职事使然。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场合?你就不能变通一点啊。祥妈功力远超你我,你觉得你还有让她当仆妇的资格吗?”
高成硬着头皮道:“我又没说还让她当仆妇。”
高纲戏谑地说:“哦?不当仆妇。那该以什么名义留住祥妈呢?让她走肯定不行,别说少主不干,我们也不敢让她走哇。她既然功力超人,可想而知,我们所有的秘密,她都了如指掌。我不相信你想不到这一点。嗨,我知道了,你对她有意思,希望少主认她做奶奶。我没说错吧?”
高成的心被高纲说得一上一下的,突然听到如此荒唐的调侃,气不打一出来,抓住枕头就砸向高纲,“滚!哎哟!哎哟!”还未复原的伤势被扯动,痛哼不已。
高纲随手接过枕头笑道:“活该。少主被祥妈拐走了,我再要滚了,你一个半残的孤家寡人怎么离开高家堡哟。少主的条件,他们可是答应了哦。”
回归正事,高成苦恼地皱皱眉,低声说:“祥妈的来了太神秘,万一要是魔教余孽呢?”
高纲正色道:“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业。魔教余孽又怎么啦?只要仙盟不知道不就行了。清剿了一百多年,魔教门徒还有没有,本就值得怀疑。就算有,大概也只求生存,难道还敢造次不成?要不,仙盟为啥放开功力限制?
我不管祥妈是什么来历,但我看得出他对少主的关爱是真心的。留下祥妈,少主的安危更有保障不说,还多了一大助力。何乐而不为?”
高成软化了,“非得认义母吗?”
高纲哼了一声,“那你给我找个更好的办法来。别当少主还小,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嘴脸。我看呐,少主的精明,不是你我能够揣度的。他应该早就把厉害关系捋过了,不然怎么会突然要认什么义母。”
后院。
“少爷真是这样想的吗?”将高纲高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祥妈,疑惑了一瞬。不过看到正跟叶老斗嘴的高远风,满溢的温情瞬间淹没了疑虑。
高家突然传出一个消息,少堡主要举行拜认义母大礼。准备宴请全堡乡亲和所有外来的客人,顺便商讨堡民的去留事宜。
“请我?他够格吗?”客栈客房内,拓跋啸嗤之以鼻。
“够。”林渊断然说。
林渊态度的突然反转,让拓跋啸发懵,“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