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遇到这种事,是伏黑惠也没有想到。
他本来是来协助工作的。
虽说黄泉研究所是妖怪们的地盘,但涉及到诅咒和咒灵的事情那还是他们咒术师负责。
尽管因为有了妖魔掺和进去收拾的动静大了点,但好在只是塌陷了一段道路而没有人(妖)阵亡——被牵连进去东倒西歪的树也是因为这边那个红发的大妖怪动了手的结果。
熬了大半晚没睡他也有点困了,于是公交车一来就头也没抬的走了上去。
“那是个被寄生妖怪侵蚀了的杀人魔。”
戴着眼罩的男人完全没受阻碍的翻了翻面前的资料。
“还有诅咒本体的菜刀。”刀本来是普通的刀,只是在成为凶器之后形成咒灵。要是提前控场设好‘帐’的话怎么都好说,但在还有乘客的公交车上……老实说,就算是伏黑惠也以为自己要经历一番苦战。
只是结果却是……
“那个花是什么?”伏黑惠困惑。
那无疑是妖怪们的东西,理论上来说只要不伤人就不再他们咒术师的管辖范围。但回想起那轻轻松松就把妖怪和咒灵一口吞了大半的‘花’,伏黑惠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种杀伤力的‘花’没道理他们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啊。
“是某个人培养的新品种吧。”五条悟回忆了一下那不算陌生的妖力,脑海中自然浮现了那个红发青年的身影。“这个到不用担心,他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送出来了那就是对人类相对安全的品种。”
当然,对妖怪或者咒灵那就是另一回事。
听自己老师这么说,伏黑惠放心了一半。至于为什么只是一半?因为他这个老师眼中的‘问题不大’和一般人认知中的‘问题不大’,完全是两回事。
伏黑惠低头收拾着被老师翻乱的资料。
当然‘分寸’也是。
——只能祈祷这个‘人’真的是个有‘分寸’这个概念的存在吧。
“……突然出现的‘里香’还有姐姐啊。”拂过的微风传来了些许声音。
“嗯?”伏黑惠突然抬头。“老师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就是在想现在去北海道的话,大概买不到限定的牛奶布丁了吧……哎呀,有点头疼呢。”
海胆头青年沉默了两秒,决定无视老师刚刚的话。
***
因为单位门口管道修理路面整修再加上得知了我公交车的遭遇等一系列原因,我,幸运的得到了两天带薪假。这对一个只要不死就得想办法爬去上班的国家的社畜来说,几率跟不亚于中百万彩票。这样的快乐足以低消先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点不愉快。
——不就是公交车上遇到一个精神病么?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那可怎么在日本这片土地上活下去啊。日本这个国家各种意外的几率都让我一度觉得能睁开眼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一种不大不小的奇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假期,我当然立刻就……在家摊平当起了咸鱼。
正经社畜,能休息谁会早起工作呢?
跟朋友聊聊天,看看新番新剧不好么?
敦贺莲和最上京子的帅哥美女组合多好看,再不济打打游戏也好啊,虽然手游都是垃圾,但是老婆们是无辜的!
不过一直这么闲着总不是事儿,于是痛定思痛的我爬起来开始了第N次的厨神修行。
为了不再犯重复的错误,我甚至给上次的失败做了个复盘:上次还是的问题主要还是因为我高估了自己的动手能力,一边烧锅一边进行肯定是不行的。于是这次我决定先把要用到的材料都准备好,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再开火,再怎么样我也有足够的时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只是最后的结果……
“……所以姐姐你说的努力,就是学了这道炭烧火山?”
来自妹妹的暴击直接戳中了我的心窝。
“只是煎蛋卷没煎好。”我心虚的看着盘子里那一坨不明的焦炭色的东西。
其实一开始还挺顺的,只是第一次倒多了就想着多煎一会儿,就有一面变黑了,然后第二次又放的太少,一下子就熟过了。根本没卷上来,想再到点新的去补救又不熟,而最开始的部分又因为烧的太久而碳化了。
翻来覆去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新手也能轻松搞定’的煎蛋卷专用锅嘛!都是骗子!”我愤愤的开口。
“……我觉得单纯只是姐姐你的问题吧。”
里香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因为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你刚刚说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现在广告太骗人了。”里香笑眯眯的把那一坨被她命名为‘炭烤火山’的鸡蛋端走了。
“这个倒掉就行了,你要干什么?”
里香步伐轻快的把那盘煎蛋放到了窗台边上。“老师留的观察作业要观察蚂蚁,我拿它喂宠……蚂蚁。”
那倒是能物尽其用了。
虽然这次失败了,但我觉得我又稍微悟到了点心得——形容一下的话就是我觉得我距离开窍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再来点灵光一闪,应该就能行了。
为了能得到这一点灵光,我拿上钱包去了附近车站的书店。
上次因为在车上遇到了精神病,我从警局出来之后就直接打了个车直接回家了,接着就撞上得来不易的休假没有再出门。因此去书店的计划就一直拖到了今天。
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不知何时,枝头的樱花已经全部散去,只剩下越来越茂盛的绿叶将枝干覆盖。
我走在街上看着街道两边已经变得枝繁叶茂的树木,恍然意识到原来春天已经快过去了。
“难怪最近开始觉得有点热了。”
也该把衣服被褥什么的都换成薄的了。
回去就跟里香说一声吧,让她把自己的衣服收拾一下什么的。
本来我想叫她一起出来去书店的,只是她表示要在家完成老师留下的观察作业就拒绝了我的邀请。
——也不知道那些碳化了的鸡蛋能不能把蚂蚁引来。
我多少有些纠结,甚至想着要不等会儿回去的时候顺便买点饼干之类的。说道吸引蚂蚁,还是饼干屑这种效果最好吧。
我一边在脑内安排着接下来的计划,一边走进了书店。
就像先前说过的,日本是个出版业十分发达的国家,才一进门,就能看到各式各样排行榜的牌子。
“啊。”就在我拿下书后退半步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
“是你?”
我跟被我撞到的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上次都没能好好道谢。”我看着面前带着黑色眼罩的高个男人,觉得还挺缘分的。
“上次?啊啊,那个啊,不用在意。”
他大方的摆了下手。
只是扶一把的事情确实不是需要被时刻惦记在心上的大恩,只是那时候我要是坐下去了,一定会很久都缓不过来。与其说是他扶了我一把让我没有摔伤,倒不如说是在那时候他那一扶让我稳住了。
意义不一样,所以我还是想报答一下。
于是我反手扶助了他的手臂,问道:
“你是要找书?还是要去哪儿?”
被我抓住手臂的男人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还能有这种展开。但大概是他视力障碍真的需要帮助,所以并没有甩开我的手。
“我等下要去这里。”他报了个地址,我一听就乐了——这不正好就是我家附近么?
看来今天就是我报恩的日子了。
于是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把他送到地方。
这样想着,我自然没有了继续在书店逛下去的想法,挑了一本排行榜第一的《做饭原来如此简单!》就菜谱就结账走人了。虽然我走的很急,但考虑到要照顾身旁视力障碍的人,我一直都有小心的避开店里的其他人,没有让他再跟人撞上。
“一共六百六十日元,谢谢惠顾。”
结完账,我带着他走出了书店。
“当心台阶。”
考虑到对方明明视力障碍还要自己走,一定因为有很强的自尊心的这点,我并没有直接说‘你扶着我我带你下楼梯’这样的话,只是委婉的提醒了一句。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我的提醒他的表情反而更奇妙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
也许之前的人看他这么人高马大的,都觉得他不需要帮助吧。这要是换成当年的幸村部长,怕不是还没走出书店就得有一个足球队的人来帮忙了。
也没办法,人类凭视觉判定的生物,倒也不能怪别人武断。这样想着,我特地换了一边,让他走在人行道里侧。
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最近新闻上出现的失踪案爆炸案之类的消息。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交通还是信息变得更加发达似的消息可以更快更广的传递出来的原因,总觉得日本各种奇奇怪怪的事件和精神病变得越来越多了。
“本来爆|炸案和纵|火案这种事情就很多,现在再加上什么精神病出没,普通人想无病无灾过一辈子可太难了。”听他问起公交车上那个精神病的事,我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是啊,让人很难办呢。稍不留神就会遇到陷阱。”
听他这么说,我多少有些同情——视力障碍的情况下,很多对普通人来说非常正常的事情,对他来说却是充满了陷阱吧。
但直白的表达同情又很伤人自尊,于是我换了个角度。
“确实,人生总是这样,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比如一睁眼就发现继父不在了什么的。”
“继父?”
“啊,我继父只是又失踪了。”
察觉到自己的说法很有歧义,我赶紧又解释了两句。
其实对继父的突然消失,我并没有那么紧张——当然不是说我跟继父关系不好,只是因为太常见了。
“几乎是从我有记忆一来,他一直维持着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状态,只是这次时间格外的长……不过靠着他那张脸,应该饿不死吧。”
说到我的继父,也是个很神奇的人。虽然有个家传的房地产公司,但在我的记忆力,几乎没有见过他像其他地产公司的从业者那样工作过,他的工作日常就是看看电视看看报纸,偶尔还写写画画些什么。
除了定了拉面外卖的时候特别积极,时间甚至能精确到1分钟以内之外,其他的都懒散的要命。
如果不是那张脸真的好看会有些姐姐阿姨来光顾他的生意,这种不负责的工作方式再加上极端散漫的生活作风,我们姐妹两个估计早就去喝西北风了。
“我都一度怀疑当年我妈之所以不管不顾跟这样这样的人结婚,纯粹是被那张脸魅惑了。”再加上亚洲人均白毛控的情况下,白色的头发确实有很大加成。
“听起来是很奇特嘛。”
他用没被我抓着的那只手摸了摸下巴。
“是奇特过头了——所以你看,人总是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嘛。”
也许是察觉到我想安慰他的心情,他笑了一下。但很快就转头看向了旁边旁边的小巷。
“怎么了?”
我随着他的面向看过去,就见那边小路口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不合时宜的破旧大衣,还带着口罩的长发女人。
“你们认识?”
我好奇的问身边的男人。
“不。”他否认了。
但那个穿着破旧大衣,长发凌乱的女人却向我们走了过来。
“我漂亮么?”她突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