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月和随风一先一后赶到天枪崖的时候,看见李搏正在煮石指导下练习破空拳,迎霞坐在旁边石凳上,栖篁隐岚则悬空漂浮在远处观看。
李搏拳脚稳健,活蹦乱跳,毫无受伤表征。
两人四目相对,双双哑然,望向煮石,示意询问。
煮石耸耸肩,对李搏道:“小子,你自己说。”
“说什么?”李搏停止练拳,转过身来。
随风指着他胸前衣服,上面还留有大片燃烧腐蚀的痕迹,“刚才那些蛊毒,你难道没受伤?”
“没有啊!”李搏有些莫名其妙,“哦,就是气味太冲,把我熏晕了,要说疼嘛,跟开水烫一下差不多。煮石,哦不,三师伯刚才给我上了点药,已经没事了。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都紧张兮兮的。又是检查身体,又让我立刻练拳?”
“啊?”随风目瞪口呆,和枕月对望一眼,“你刚才挺身而出,下来救她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蛊毒的厉害?”
“哦,这个嘛……”李搏想了会嘿嘿笑道:“说实话,其实我知道日蕴秀身上有毒,只是当时觉得枕月小姐姐长这么好看,万一被那些又脏又臭的绿东西黏到身上可有多不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算了,我忘了。”
枕月莞尔一笑,接着狠狠瞪了随风一眼,显然在怪他刚才说那些一见钟情之类的论断。
随风自己也笑了,喃喃道:“嗨!原来是这个原因。”
迎霞起身道:“没事就好,不过以后要注意规矩。枕月是你六师叔,怎么能呼为姐姐,而且还带了一个‘小’字?”
李搏怒气暗生,不知为何,从刚才在日蕴秀房中第一次见到迎霞,就对这个严厉冷酷的中年妇女没有任何好感,可能是从她身上看到了班主任绝命书生的影子。这时忍不住反击道:“她明明只比我大几岁,而且又是女孩子,怎么能叫师叔?不合情理,不通道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反了!”迎霞猛然一拍石桌,激得尘土飞扬,瞪眼大喝道:“一个入门小辈竟敢如此跟尊长讲话!”
随风忙过来劝道:“师姐息怒!师姐息怒!这小子来自堕落境,不懂规矩,不必强求。”
迎霞恍然,但还是哼了一声,猛甩宽袍大袖,飞身去和栖篁隐岚会合了。
煮石道:“小子,别在这里装无辜,你今天捡了一条命知道吗?我们六人合力为日蕴秀驱蛊,从她身上逼出来的墨绿色雾气就是蛊毒所化,霸道无比,腐蚀一切,凡是活物,碰上就死,比什么寻常蜘蛛蝎子要厉害万倍!”
李搏纳闷道:“那我怎么没事?”
煮石立时语塞,枕月接口道:“会不会是因为魔剑的缘故?”
煮石摇头道:“这个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如果单靠魔剑就能应对蛊毒,当年日行天也不必带着女儿千里迢迢来到中土。”
随风道:“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的真气了。”
“他?”煮石轻蔑大笑,“咱们几个都不行,就他那点实力,能对抗蛊毒?”
李搏忽然插口问道:“你们杀了她父亲,是吗?”
煮石面露惊诧,和随风枕月互望一眼,喝道:“你听谁说的?”
李搏观察他们表情知道不假,怒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只是带女儿来看病而已。”
随风道:“李搏,不是那样的。”
煮石叹道:“当时我们都以为他要来刺杀大夏国皇帝,后来才知道消息有误,被人算计了。”
枕月道:“是啊,真要刺杀皇帝,就不会带着女儿一起。这三年来大师兄带着我们不惜耗损功力为她驱蛊,除了对当年的事抱有歉疚,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崇日教消弭这场仇怨。”
随风朝远处一看,道:“大师兄在召集咱们呢。”
煮石对李搏道:“你以后不要再去桃花林找她,听到没有?”
李搏不解,“为什么?”
煮石抬起拐杖猛敲他屁股,“不为什么,就是不行。”
李搏怒道:“你也太不讲理了吧!”话未说完煮石已当先飞走。
随风拍拍他肩头,悄声道:“今天的事做得很好,我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唉!恐怕得花好长时间才能还清了。”
李搏笑道:“师父,你得加把劲啊!”
随风讶异道:“什么?”
“追女生啊!”李搏指指枕月,“小心别被逸坎抢走,哈哈!”
“坏小子!”随风拍他脑瓜,“懂得不少,要你说!”
枕月侧头向李搏温柔一笑,和随风并肩离去。
李搏刚才做的事可不止救了她的命,如果那些蛊毒喷到她身上,即使不死,必然毁容。对于女孩子来说,容貌胜过一切,修道者也未能免俗,尤其是她还正在和随风热恋,更加如此。
所谓大恩不言谢,什么也不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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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篁带着几位师弟妹前往仙鹤峰主殿。
坐定后,煮石首先开口,提出刚才的疑问。
栖篁道:“二师弟,还是由你来解释吧。”
隐岚出身书香门第,一度经商做官,中年后才拜入山中修行,可谓读书十载,学富五车。向来是慕云观的军师智囊,他的意见很受其他师兄弟们重视。此时答应一声,郑重说道:“嗯,刚才我们商议半天,最终得出结论。李搏之所以中蛊毒而近乎无伤,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是纳元气机天赋。”
此言一出,煮石枕月随风全都震惊,半晌无言。
过了会,还是由隐岚开口道:“日行天死后,魔剑遁入李搏所在世界,并潜藏在他身边三年,看似机缘巧合,实际上是被他的天赋所吸引。他能够操控魔剑穿越,准确说是他被魔剑操控,不管如何吧,已足可说明这一点。另外,他过来之后,只用了不到一月时间,就从聚气初阶提升到了如今这个等级,速度之快,绝无仅有。再结合今天驱蛊之事,纳元气机天赋,是唯一解释。”
迎霞缓缓点头,“不错!不错!果然和日行天一样变态。”
枕月喜道:“这么说阿秀有救了!咱们的精诚追魂决和纳元气机天赋结合,定能清除蛊毒。”
栖篁摇头道:“恐怕不行,至少现在不行。首先他功力太低,未必能产生多大效果;再者,日蕴秀的蛊毒非同寻常,情形比三年前更为棘手,毒性已经渗透到全身所有细微脉络,稍有不慎,就会致其死亡,更有甚者,一旦产生今天这样的恶果,任何接近之人都会跟她同归于尽。”
众人默不作声,枕月更是神色黯然。
顿了会,煮石道:“有件事我一直在纳闷,凭日行天那样厉害,他的女儿怎会中了妖蛊呢?是谁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
迎霞道:“不管是谁?反正做得好。日行天杀了那么多人,也该遭此恶报。”
隐岚道:“据我所知,南境有些小门派专修蛊术,却不像这种凋零妖蛊如此霸道。咱们几人这三年来不断耗费功力,却只能稍微延缓其发作,竟半点也阻止不了。”
栖篁道:“可能是四圣门。”
“四圣门!”众人再度震惊。
栖篁继续道:“只有四圣门长老级别的人物才能施展此等程度的蛊术。”
迎霞道:“四圣门不是在一百多年前就已彻底覆灭了吗?”
栖篁缓缓摇头,“余孽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