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数哥哥,我觉得咱们还是不回去的好。”骑马飞奔几里地后,日蕴秀突然说道。
“为什么?”李搏心急火燎,巴不得插翅飞到麟角关,双腿猛夹马腹,“驾!驾!”
“你回去没用啊!那么多人在打仗,多你一个又有什么用?”
“秀儿,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凝丹初阶的实力,又有魔剑在手,总比寻常士兵要强得多,肯定能帮助父亲的。你也会帮忙,对吗?”
日蕴秀不答,半晌后噘嘴道:“可你答应过我要送我回家的,别忘了那天拜师时候发的誓言。”
“那都是你自己的誓言好吧,我只是跟着你说而已。再说,你之前不是还提议要跟我回家去玩吗?现在怎么了?”
“现在我又不想去了,总之你先送我回家!”日蕴秀情绪激动起来,撒开手在马上乱晃。
“别动,小心摔下去。”李搏一手控缰,一手拉住她。
日蕴秀一时如换了个人,大嚷大闹,骂李搏笨蛋,说他不讲信用,颠三倒四嘀嘀咕咕个不停,开始还只是撒娇,后来竟变成了撒泼。
李搏本来就心慌意乱,听多了更是烦躁,猛然喝道:“闭嘴!要回你自己回,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自从两人相识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用这种粗暴语气对她大吼。
日蕴秀吓愣了,安静了几秒钟,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好啊,你欺负我!”
“对,我就是欺负你!你功力比我高,点子比我多,根本用不着我护送,不想去麟见城自己回家好了。”李搏没好气的说着,继续打马疾行。
“你真要我走?”日蕴秀呜呜哭道。
“对!”
“好,那我走。”马背一轻,她已脱离马鞍。
那一刻,李搏心中也是一轻,仿佛少了点什么东西,但还是硬起心肠不理。
马儿飞驰,奔往一座小山坡,山石树木模糊倒退,李搏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又有个声音在里面不断回响:李搏啊,你太绝情了!她只是耍小孩子脾气而已,用得着这样吗?人家不顾自己,救过你好几次性命,都忘了?再说要没有她,你能练得成纳元降魔功?可能早被魔剑中的魔王元神给吞噬了吧。
“吁……”快到山顶时,李搏猛拉缰绳停下。回头望去,日蕴秀还站在原地。深秋黄昏时节,冷风凛冽,她穿的橙红衣服就如凋零而落的一片小枫叶,生机已尽,孤独可怜,无助的摇曳着。
唉!真拿她没办法。
李搏的心一下就软了,叹口气拨转马头奔回,“秀儿!”大喊着跳下马跑过去。
日蕴秀还在搓着眼睛抽泣,乍听到熟悉的声音,睁眼猛扑到他怀里,两只小粉拳使劲捶打他胸膛,“田数哥哥,你欺负我,你好坏!你好坏!呜呜……”
“对不起秀儿!我不该朝你大吼。”李搏搂住她安慰。不道歉还好,这一开口就如大坝开闸,洪水奔泄,她哭得更加厉害,“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不要我了吗?呜呜……我被坏人关了三年,爹娘都死了,连你也不理我了,呜呜……”
“秀儿,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哼!以后要是再有,我就死给你看。”
“别说不吉利的话。”
“那我要你重新发誓,这次你自己亲口说。永远不能离开我,永远陪在我身边。”
“誓言怎么能随便乱说?多了就不灵啦,快走。”李搏扶她上马,重新上路。
少年人的恋爱就如夏日天气,阴晴变幻不定,说风就是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李搏途中说些轻松软语,走不了几里路,日蕴秀又回复往日快乐心情,忽然想起了什么,拍着大腿道:“坏了!坏了坏了……”
“怎么了?”李搏心疑。
“爹爹说读书人最不讲义气,果然不假。”
“谁啊?你在说什么?”
“凌翰冕呀!还能有谁?那个狐仙的故事他还没讲完,就跑了。”
“嗨!”李搏哭笑不得,原来她在惦记这个。“这算什么事啊!我只希望他平安到达京城,考试顺利过关。”
“田数哥哥,你听啊,这故事很好的。”日蕴秀开始讲,“故事讲的是南境狐余国,说有个王子,外出打猎时碰到一位十分美丽的少女,就邀请她回宫。少女又聪明又能干,帮了他很多忙,最重要是帮他击败政敌,成功当上了皇帝……”
李搏暗笑,小女孩就是小女孩,都喜欢这类故事。
“……王子,哦,现在是皇帝了,封这位少女为皇后,两人还生下一个男孩。后来皇宫里来了位法力高强的道士,一下竟看出皇后是狐仙,大臣们都慌啦,皇帝不得已,就把她关了起来……”
“啊!”李搏惊讶插口,“这皇帝也太笨太无情了吧。”
“就是说呀!就算她是狐仙,可人家帮了你那么多忙,又没做错什么,也不该别人一说就翻脸啊。”
“后来呢?”
“没了呀!凌翰冕走啦,真气人!”
“哎呀!可惜。不过……”李搏琢磨良久,道:“别担心秀儿,我知道结局。”
“你知道?”
“那当然。”李搏作为现代少年,这类小说电视剧看得多了,胡扯个结局简单轻松。“后来啊,十八年后,等皇帝和皇后的儿子长大,拜师学艺,学到一身厉害本领,然后回宫,铲除妖道,救出母亲,一家团圆。就这样。”
“完了?”
“完了。大团圆结局,你还想怎样?”
“可你这也太快了吧,十八年怎么一句话就过去了呢。”
“当然快,你没听说过白驹过隙岁月如梭吗?别说十八年,就是八十年也是弹指一挥间。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我要练功,你来前面拉缰绳骑马。”
“哼!没——劲!等以后还得找凌翰冕仔细问问。”
两人骑马从下午走到天黑,一气奔出三四百里地,人没事,马却撑不住了。这是一匹老马,又瘦脾气又大,趴到地下口吐白沫伸脖子直喘气。
李搏和日蕴秀只好下来,解开笼头放生,“马儿啊马儿,一路辛苦你了,走吧。”
老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叫唤两声以示感谢,站起来掉头南行,老马识途,多半是朝它原主人家去了。
荒郊野外,夜色沉沉,两人仗着功力在身,耳清目明,倒也不怎么害怕。
李搏根据田数记忆断定已进入扬武郡地界,离麟角关还有不少距离,就近找了个小山洞落脚,喝点水吃点干粮,准备凑合一夜,天明继续赶路。这些干粮都是之前遇难村庄的白胡子老爷爷给的,日蕴秀只咬了一口就嫌不好吃放到一边。
李搏笑着听她嘟囔,猛然想起一件事。她也是罗桑国人,她爹爹日行天生前还曾帮助罗桑国训练过军队。
这事以前就知道,只是一直以来两人关系亲近,地域国籍早已淡忘。而此时正要前往麟角关和罗桑国作战,那她岂不是敌国人!
李搏心中忐忑,琢磨了好一会,还是决定明言。
没想到日蕴秀听了毫无所谓,“那又怎么了!你不是早就知道?”
“我是知道,可现在两国正打仗啊!我这次就是去帮助父亲对付你们罗桑国,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田数哥哥你忘了我以前说过的话了吗?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人。所以呢,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才不管什么罗桑国大夏国,我只认定你。”
“那就好,是我想多了。”李搏放了心,“睡吧,明天估计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