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搏头一次骑马不习惯,大腿内侧磨得疼,看看过了盘陀路,日头偏西,前方山坳中终于出现村落,三人商量着去向农家人买点吃喝,顺便借宿歇会。
刚进村口,就见鸡飞狗跳,混乱不堪,一伙贼人正在洗劫村庄,嚣张狂暴,狰狞如鬼,杀人放火砸东西,掳掠妇女,无恶不作,村民哭喊逃命不及。
“是罗桑兵!”
李搏认出蓝红军服,顿时怒气填胸,怒不可遏,二话不说直接魔剑出鞘,从马上凌空飞出,脚不落地,红芒闪现,不到五秒钟,连斩二十多名敌人,其中大部分连他人都没见到,更遑论恐惧。
凌翰冕看着他满身鲜血转回,彻底惊呆,右手指颤抖点着他道:“你,你你,小子行啊!”
萧萧马鸣声响起,一名头戴金盔身披大红斗篷的军官拼命打马奔逃。
李搏怒哼一声,右手抖动,红光再出。
“先别杀!”凌翰冕高叫。
李搏手一偏,剑光从军官右肩洞穿,飙出一长串血珠,惨叫跌落,在地上挣扎爬行。
李搏转头看向凌翰冕,眼神询问为什么不杀,本来他瞄准的自然是心脏位置。
“先问明情况。”凌翰冕朝那军官走去。
李搏怕他出事,和日蕴秀紧跟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屠杀我国百姓?”凌翰冕问道。
“别杀我!”军官翻过身来,手按肩头伤处,脸上毫无血色。
“回答问话!”李搏挥剑在他眼前一晃。
“是是是!我说,我说,本将,哦不,小人是罗桑国驸马军团第三编队的一名校尉,奉命前来杀死这些顽固乡民。”
“奉命?杀死乡民!”凌翰冕勃然大怒,“你说的驸马肯定是你们太尉之子晴横山了,是他下的命令?”
李搏听到晴横山这个名字忽觉耳熟,回想起他就是率领十几万大军攻打麟角关的罗桑国主帅,就因为这个,父亲田御道才请求煮石带他上慕云观避难。
军官点头如捣蒜,“驸马说附近乡民给夏国,哦,给贵国军队提供粮食补给,会扰乱我们作战,必须全部予以剿除,抢光杀光,寸草不留。小人不敢撒谎,只是奉命行事,请几位大爷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
凌翰冕道:“夜袭逢乐城,抓走我国四王爷,也是他的主意?”
军官道:“小人官阶低微,不够资格参与军议。不过我们驸马爷向来足智多谋,多半错不了。”
凌翰冕道:“四王爷的囚禁之地,想必你也不知道了?”
军官点头,忽见李搏提剑怒气汹汹走过来,吓得手搓地面后退,“别,别杀我啊!”吧嗒一声,腰间掉落一个布囊,刚要拾回,已被李搏抢先拿到,“这是什么?”
“这是——”军官略一犹豫,还是实说,“这是驸马爷交代的信,要我办完事后顺便送到卢阴城,亲手交给太尉。”
李搏拔掉封蜡拆开布囊,里面卷着两尺布,蓝底镶红边,画着一连串歪歪扭扭粗犷图案,就像小孩子的胡乱涂鸦。
凌翰冕搭眼一看,“这是罗桑国官方文字。”
“啊?”李搏讶异的交到他手里,“写的什么?”
凌翰冕一目十行,“晴横山预测半月之内可攻破麟角关,让他父亲——罗桑国太尉晴揽宇按原定计划行事。”
李搏大惊脱口而出:“半月攻破麟角关!不知会怎样?”
“还能怎样。”凌翰冕朝四周看了看,小村庄尸横狼藉,哭声震野,“麟角关是大夏帝国西北屏障,关口一破,敌兵长驱直入。可以想见,麟见城生民涂炭,扬武郡化为焦土。”
不行!绝对不行!
李搏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了在田府的那几日短暂时光。田母的温柔慈爱,田御道的忠诚爱国,还有好朋友朱遣,雨听潮的丫鬟谨儿,这些人的身影一一从他脑海中闪过。在神瞻境待了这么久,对这个世界的感情已悄然变化。亲情、友情、爱国情,拧成几股纠结的绳团,在他思绪中混杂交缠,挥之不去。
凌翰冕又在询问那名军官,“攻破麟角关之后,晴揽宇的原定计划是什么?”
“不知道啊大爷,小的只是个七品校尉,管着二三十人而已,哪能知道这种大事?”军官不顾伤痛,爬起来跪地求饶,“求两位大爷饶了小人性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奉命出征,也是逼不得已啊。”
“滚吧!”李搏大骂一句,“回去告诉你们将军,要打仗就规规矩矩的打,不要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手。”
“是!是!”军官大喜,踉跄起身,往战马奔去。
刚到半路,突然从屋角转出一个白胡子秃顶老汉,双手挥着锄头使劲朝他头顶砸下,军官受了伤难以防备,登时毙命。
老汉的锄头全部嵌入他脑壳,被颅骨卡住再也拔不出来,可真是恨之入骨了。老汉朝地下尸体啐了一口,转身对李搏道:“这罗桑狗侮辱我儿媳妇,又害死我小孙子,老朽绝不能放过他,请恩公见谅。”
李搏忙道:“老丈杀得好!其实我也正在犹豫着该不该放了他。”
凌翰冕道:“这人拿的信件如此重要,肯定是晴横山的心腹,绝不可能是他自己说的什么校尉。”
白胡子老汉正是村长,召集幸存者都来拜见李搏三人,感谢救命之恩。
李搏利用木属性真气救死扶伤,大半小时后告辞。
凌翰冕建议道:“老丈,罗桑国频频入侵,很可能还会再来,你们不如都迁往神龙河南岸暂避吧。”
“我们哪也不去!罗桑人是魔鬼,是恶狗,老朽要跟他们血拼到底。”
“对,跟他们拼了!”
“我们要报仇!”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走。”
村民们齐声呼喝,慷慨悲凉。
三人出了村口,李搏道:“凌兄,不好意思,我们不能再送你了。”
“你要去麟见城?”凌翰冕已经猜到。
“什么!回去?”日蕴秀大惊,“田数哥哥,你不是说要先送我回家的吗?”
“秀儿,你刚才也听到了,麟角关大难临头,那里有我的亲人,我不能不管。”
“可是你回去又有什么用呢?几十万人在打仗啊!”
“不管怎么说,我总要尽自己的一份力。” 李搏掂着手中魔剑,神情坚决。
凌翰冕赞道:“好!这才是男儿本色。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嗯,凌兄——”虽然只认识几天,但凌翰冕真诚爽朗,一路上教会李搏不少神瞻境知识。此时兵荒马乱,更增惜别之情,抓住他马缰绳,道:“注意安全,可别挂了。”
日蕴秀也道:“对呀,可别再让人给抓走了。”
“哈哈!现在要赴战场的可是你们啊。”凌翰冕大笑,“放心,我命大得很!一个月后金榜题名,再找两位把酒言欢。”
“好,说定了。”李搏掉转马头,忽又回身道:“凌兄,你真的只是个书生吗?”刚才进村时,腥风血雨杀戮过后,他还能镇定如常,询问军官的问题也有条不紊,着实令人生疑。
“足不出户,心知天下事。手无寸铁,胸藏十万兵。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了吗,现在又怀疑什么?”凌翰冕傲然说完,道声“保重”,扬鞭启程。三人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