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波斯舞娘柔美地扭动着身躯,引来阵阵骚动。台下的男人们纷纷往构栏里扔着大大小小银锭。舞娘们扭得更加欢快了,纷纷走下构栏,行到各张酒台前,对着男客们摆出各种魅惑的姿态。其中一个舞娘款扭着腰肢边跳着舞,边上了二楼。舞娘行到慕容芷凝面前,边舞边双手作势要摸她的脸。
慕容芷凝微微笑着,对着拓跋致伸出一只手,拓跋致心领神会地在她掌心放了一锭银子。慕容芷凝笑着将银子塞到舞娘胸衣里,舞娘身上确实也没有其他能装银子的口袋,况且,慕容芷凝看到别的客人也是这么放的。舞娘以为慕容芷凝是俊俏风流的公子,用手环着她脖子扭动着,坐在她腿上,引起楼下看客的一片口哨、欢呼声。舞娘领到赏钱,高高兴兴在慕容芷凝面颊上亲了一口,留下一个深红的唇印。
连昆和拓跋致惊奇地瞪大了眼,看着慕容芷凝,慕容芷凝对着他俩,俏皮地眨了眨眼。拓跋蓝笑道:“姐姐扮成男人,不知迷倒了多少小娘子,还替你们挡了烂桃花。”连昆喝了些酒,心思全在慕容芷凝身上,他说话都不利索了,舌头打着卷:“我要是有慕容姑娘这般贤惠的娘子,该有多好?一起享受这大好的春……春光……”拓跋致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快打住,连兄你又喝多了。每次都是酒量小,又要抢着喝。”连昆傻傻笑着:“我又没醉,今天太高兴了,连某真心倾慕……慕……慕容小姐。”
楼下的波斯舞娘舞完散去,构栏上又来了一位黄头发、蓝眼珠的年轻男子,表演变戏法。他穿着一身黑色长袍,看上去十分优雅神秘。他不断地往台上抛出各种凭空变出的物件,有撑开的伞,有鲜花,还有灯笼。最后竟变出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引得台下发出一片惊叹声。拓跋蓝连连惊叫:“这人是神仙么?怎么能变出这么多东西?”慕容芷凝叹了一声:“哪里是神仙?都是先藏在身上的东西。这变戏法讲究的就是手快,让人看不出他这么多东西都藏在了哪里?这兴州真是个好地方啊,这么多好玩的。”连昆醉意朦胧:“慕容小姐要是肯嫁给我,我保证……保证天天带你玩好玩的。”拓跋蓝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想得美。慕容姐姐岂是你这种凡夫俗子能拥有的?”拓跋致笑着摇摇头。
慕容芷凝和拓跋蓝观看的兴致正浓,无奈连昆喝得太多,直往桌子下面滑。拓跋致见状,甚感无奈:“连兄你看你,又喝多了,要不我们回去吧,下次再玩。”连昆口齿不清地摇着头:“拓跋兄来我的地盘,我哪能让你不尽兴。今晚连某替各位一人叫一个姑娘,陪……睡。”
拓跋致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出去叫几个下人进来将他架回去,你们在此等一会。”慕容芷凝点头。
吴妈妈笑脸送着他们一行人出门:“几位小爷,下次再来啊。你看今天,你们姑娘都没叫一个相陪,还给了这么多赏钱。”连昆挣扎着不肯走:“谁说要走啦?我的姑娘呢?哦不……我有慕容姑娘了,不稀罕你这里的庸……脂俗粉。”
拓跋蓝扯了扯拓跋致的衣袖:“要不我们明天就离开吧,你看这家伙对慕容姐姐动了坏心思,我看不下去了。”拓跋致将她拉到一边:“他就那熊样,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你小声点,让慕容小姐听到多不好。不是还有哥哥在吗?我能让他欺负慕容小姐?”拓跋蓝甩开他的手:“不行,明天就走。”
第二天一早,拓跋致趁连昆酒还没醒,带着慕容芷凝和拓跋蓝告别了五太太:“在下打扰了连兄和小嫂嫂一天了,甚是不好意思。我因有急事要回南锦,连兄又醉着,就不跟他告辞了,谢谢小嫂嫂的款待。”拓跋致思前想后,认为拓跋蓝说的话有道理。再说,他也不想别人觊觎慕容芷凝。
慕容芷凝亲自牵着闪电走出连昆家大门,拓跋蓝追在后面,摸了闪电一下,央求道:“我真想骑骑叱云将军的马,姐姐就让我骑一下好不好?”闪电偏头将拓跋蓝放在它身上的手撞开,拓跋蓝生气地撅着嘴:“呦!这畜牲小脾气还挺倔的。咦!这马身上也有和慕容姐姐身上一样的烙印。”拓跋致疑惑地抬眸看了慕容芷凝一眼,他捕捉到了慕容芷凝眼里一闪而过的悲哀。拓跋致双眉蹙在一起:“叱云跃轩竟在你身上打烙印?你们……有什么化解不了的仇恨吗?”慕容芷凝装作漫不经心:“我都跟蓝儿说过了,是我摔了一跤,不小心碰到了烙铁上。你们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拓跋致没有再追问,他目光一黯,他是个极聪敏的人。
拓跋致体贴地问道:“慕容小姐如果觉得身体上吃不消,我们还是可以继续住上两日再走的。”慕容芷凝莞尔一笑:“我吃得消的,我也想早日回到南锦。对了,拓跋公子以后叫我凝儿就可以了,不必那么生分。”拓跋致目光一亮,眼中有惊喜闪现。
拓跋致摸着闪电叹了声:“确实是匹好马,我都想骑上它试一试。”慕容芷凝道:“不可,这马性子烈。只让叱云将军一人骑它。”拓跋致走近闪电:“我偏不信。”他刚想跨上马身,闪电就立身而起,脚腾空划动,发出一阵嘶鸣。慕容芷凝忙拉住缰绳,摸着它安抚了一阵,闪电才安静下来。拓跋致失落地摇着头问:“它让你骑吗?”慕容芷凝点点头:“可是闪电太高,我一个人根本骑上不去。”拓跋致疑惑地摇头:“我扶你上去。”慕容芷凝抬高腿,踩在马镫上,拓跋致抱着她的腰托了一把,慕容芷凝顺利地跨到了闪电背上。闪电驮着她,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拓跋蓝惊叫着:“我也要骑闪电,慕容姐姐让我骑一下,就一下好吗?”拓跋致将慕容芷凝小心抱下马,闪电却跑到拓跋蓝面前,用头顶了她一下,拓跋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拓跋蓝生气地赖在地上,用手指着闪电:“你这匹坏马,你还成精了?连人话都听得懂?”慕容芷凝掩着嘴笑出了声,闪电亲热地用头一下一下蹭着她。
拓跋致喊了一声:“上路了。”他将慕容芷凝小心扶上马车,又托了一把拓跋蓝,将她推上车。拓跋蓝回头白了他一眼:“哥哥对慕容姐姐这般好,却对自已妹妹这般没耐心。”拓跋致伸手做势要打她,吓得她一下钻进马车里。拓跋致又高喊了声:“走啦,后面的跟上。”
马车刚要起步,连昆气喘嘘嘘地追了出来:“拓跋兄等等……唉哟……等等我。”拓跋致自知理亏:“我看连兄酒还没醒,不忍打扰连兄。刚想起家中还有要事,必须尽早赶回去。连兄,就此告辞了。”连昆喘着气摆手:“等我一会,我去收拾东西,我也要回南锦。等我啊,很快。”拓跋蓝从车里伸出头,抱怨道:“贼心不死。早点走就好了。”拓跋致瞪了她一眼:“早点走他也能骑马追上的,就是合伙赶个路,你至于吗?有哥哥在,你放心吧。”拓跋蓝撅着嘴缩回车里。
连昆挎了个包袱,牵了匹灰色的高头大马走出门来:“拓跋兄家马车多,我就不驾车了,耽误时间。”他眼睛发光,盯在闪电身上:“拓跋兄竟有这样的好马,我要骑这匹。”还没等他靠近,闪电就嘶鸣着腾起蹄子。
拓跋致在那幸灾乐祸地抚掌大笑:“连兄还是老老实实地骑你那条灰毛驴吧。”连昆恼怒地翻了下白眼:“什么毛驴?爷这也是一匹好马,从蒙古国弄来的。不过确实差拓跋兄这匹宝马了些。”拓跋致哈哈大笑:“你看兄弟我,也骑的是毛驴。我哪有这样的好马,这马是慕容小姐的。”连昆盯着闪电,嘴里“啧啧”地赞叹着。
拓跋致带着一行人不紧不慢地出了兴州城门,慕容芷凝掀开马车的门帘,回头看了一眼:“蓝儿,这兴州城是不是挺好玩的?”拓跋蓝嘟着嘴:“可惜连昆那家伙太扫兴了,要不我真想陪姐姐多玩两天。唉,姐姐你看那边那座山,好像个巨大的龙头哦,不会是龙脉吧?”慕容芷凝伸出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真的很像,听说你们家祖上也当过皇帝的。”拓跋蓝一脸天真:“我听父亲说过,那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我管他谁当皇帝,我不是一样过得开开心心的嘛!”慕容芷凝一脸羡慕地看着她:“蓝儿你命真好,又有个疼爱你的哥哥,一点烦恼都没有。”拓跋蓝脸色一沉:“谁说没烦恼?我父亲老想逼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我只想嫁个像叱云将军那样的少年英雄。”慕容芷凝将手搭在她肩上:“商夏也有将军,姐姐以后一定让你嫁一个将军。”拓跋蓝纯真地笑着:“真的吗?可是,我喜欢的只是叱云将军那样的哦。”
途中,连昆骑马走到慕容芷凝马车旁,在马上掀开马车的窗帘问道:“慕容小姐累不累?若是累了,我就叫车队停下来,让你下车活动一下筋骨。”拓跋蓝不耐烦道:“无事献什么殷勤?这里好像是我哥哥说了算。去,给我们拿几个橘子来。”连昆满脸堆笑:“是,拓跋大小姐。”
拓跋蓝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慕容芷凝:“姐姐吃橘子,出了兴州,就吃不到这么好的橘子了。”慕容芷凝接过来,将橘瓣送到嘴里,她想起了炎烽给她送的那一筐橘子,眼眶微微发红。
慕容芷凝揭开马车后的门帘,闪电在车后不紧不慢地跟着。慕容芷凝亲自剥了一个橘子递给闪电,它欢快去走过来,一口吃到嘴里,高兴地呼呼喷着气。拓跋蓝看了十分羡慕,也剥了一个橘子递过去,闪电却不搭理她。拓跋蓝失落地撅着嘴:“这畜牲还会认人,它不喜欢蓝儿。”
慕容芷凝对闪电嗔道:“闪电听话,这个小姐姐是好人。她很喜欢闪电,快吃了那橘子。”闪电跑过来,从拓跋蓝手里叼走了橘子。拓跋蓝激动地大声喊道:“天哪,闪电它吃了我的橘子。是不是表示它也喜难我?”慕容芷凝点点头:“马是极有灵性的动物,能分辨人灵魂的善恶。”
天边出现了翡色的晚霞,一群群飞鸟往树林里隐去。远处有一幢小楼的轮廓,一面“酒”字旗在风中飘荡。拓跋致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来:“今晚就在前面那间客栈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