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随歌被他强制性地带到一处少人的地方,问出口后才想起姬无尘说过他们要回京述职的,马上又说道:“哦,姬军师说过你们要回京的,怎么不见他?”
季离人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淡淡地回道:“他和临风迟些才到,我听他们说你来了汴京,便先过来了。”
随歌看着他,两人却都忽然沉默了。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无从开口。说什么好呢?总不能说上次在邯郸不欢而散的事吧?
随歌问:“尹东升已经把盒子交给太子了。洛阳的事查得如何?”
季离人点点头,他去了一趟郑州府才来的,尹东升和他说了许多。洛阳的事他便言简意赅地道:“如你猜测,尚隆酒家是陷阱。临风雇了个流氓入那酒庄,流氓被杀了。我们没有现身,官府去查的时候,那里已经没人了。”
随歌拧眉,又是人去楼空?
季离人没忽略她的一颦一动,继续说道:“钱源泽说的话不假,镖局与钱家有关系,码头上的红饼早已运出,只查到那批货是运到京城和北疆的,至于其余的,前些日子被我们捣毁了,他们元气大伤拿不出货,码头上那些订货的人与钱家的人打了起来,官府介入了。至于神秘人,并没在洛阳露面。”
“就这样?”随歌没记错的话,这将军可是倔强得很,当初追陈达半年之久便可看出这人最爱钻牛角尖了。如今查了那么多,他却忽然回来了,不做些什么傻事了?
季离人望着她,从那简单束到脑后的秀发一直望到她黝黑晶亮的双眸,最后到她如血的红唇,才缓缓道:“你说得是对的,我愿听你的。”至少不应该鲁莽行事。
随歌倒是有些惊讶,断然想不到自己的话竟然这么有作用,原先对他还有些生气的,现在胸前那道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总觉得季离人的目光有些炽热,微微地别过头,说道:“我说的也未必全是对的,不过你愿意听别人的劝诫这点,确实比好多男人好太多。”至少不像其他男人一般太过大男子主义。
季离人微微一笑:“这是对我的称赞吗?”
随歌挑眉,“算是。”
季离人还想说什么,却察觉有人过来了,一个内力很强的人。季离人护在了随歌面前,扭头一看,便看见表情莫测的司徒缪人。
司徒缪人望着随歌,淡淡一笑,指着季离人问道:“你的朋友?”
随歌瞥了一眼季离人,点点头,道:“嗯,朋友。他叫季阿四。”接着她又指了指司徒缪人,介绍道:“司徒缪人。”
两个男人目光相对,眼神霎时间有种电光火石的意味。只是这些,随歌均没看见,她的注意力一直在熙攘的人群里。此时午时已过,虽然天气仍是炎热的,但看起来又是赶集的日子,市集里的人仍然非常多,人群中甚至还能看见戏子杂耍的身影,还有三三两两的几个和尚虔诚地化着缘。
随歌觉得心里很烦躁,脑海里好像有东西叫得尖锐,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抓不住那一瞬而过的想法。她烦躁地摇摇头,对两个仍然无言对视的男人说道:“此地说话不便,先去找紫衣她们。”说罢就领着两个男人走回刚刚饭馆的方向。
两个武功高强的男人不怒而威,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身形高大,两人一左一右地护着随歌,恰似左右护法,一路上的人都自觉避开了,因此随歌一路都走得十分通畅,不一会便找到了一家在二楼栏杆明显系着一个用红绳系成的特殊绳结。
再见到季离人,陶紫衣她们几人都非常高兴。尤其是阮阮,“哒哒哒”就跑了过去,抱着季离人的大腿,撒娇道:“季叔叔,抱抱。”
季离人嘴角噙着笑,大手一捞便把小人儿捞了起来。在郑州府,姬无尘偷偷地拉着他说了许多,准确来说,是说了许多随歌的事情。因此季离人这会儿看阮阮的目光比起从前更多了几分怜惜。
暗恭敬地望了季离人一眼,走到了他身后。陶紫衣见他这动作,眼里满是失落,想说什么,但最终咬咬唇,还是没能说出来。
随歌催促陶紫衣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待一切准备好后,便准备去汴京的府衙找蔡知府。这一行两女三男外加一个小孩着实吸引人的眼光,但随歌丝毫没有在意,轻轻推了推陶紫衣,示意她硬气些。
陶紫衣欲哭无泪,但也只能昂首挺胸,装起随歌平日冷淡的样子来。
走道府衙面前,随歌与守门的小兵说了下陶紫衣的身份,小兵便跑着入里头同传去了。
陶紫衣扯了扯随歌的衣袖,紧张地说道:“随歌,我真的没什么底气。”
随歌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没事,大不了被发现了让暗救你出来,他武功高强,这些官兵追不上的。回郑州后你又是一条好汉。”顿了顿,她眨了眨眼,纠正道:“还有,你才是随歌,我是春花。”
随歌这话完全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陶紫衣的心更加毛躁了。哪知道暗竟真的把随歌说得话听进去,拍了拍陶紫衣的肩膀,带她回头后才慎重地点了点头。坐在他怀里的阮阮更是甜甜地对陶紫衣笑了笑,总算是让陶紫衣稍微得到了些安慰。
守门的小兵很快便跑了出来,恭敬地迎着陶紫衣等人入了府衙。
季离人脸色奇怪地跟在随歌身后问了一句:“春花?”
随歌点点头,“换个名字,我么沟通起来没那么混乱。”
季离人的脸部肌肉有些僵硬,好一阵才评价道:“你帮人起名的能力还真让人不敢恭维。”
不一会,一行人便被带去了府衙后头的内室,一个穿着官府脸色沉重的人正来回地在厅堂踱着步,见陶紫衣等人来了,马上走了过来,激动地问道:“可是随捕快?”
陶紫衣点点头,拿出了公文和令牌。
蔡知府欣喜若狂,慌忙让陶紫衣入座,但再看到她后头跟着的好几人,马上又疑惑起来:“这几位是?”
陶紫衣镇定地回答道:“这几位都是与我相熟的赏金猎人和捕快。这桩案子我已经从尹知州那处看过卷宗,案情比较朴朔,我便请了极为朋友一同前来,希望能尽快帮助蔡知府查案。”
蔡知府一听,心中大喜,立马高兴地、道:“不愧是女名捕,难怪圣上破例赐你八品官位,随捕快的敬业可真是我青云之福气!”只要是能帮助破案,便是他的恩人啊!汴京闹出的这事不仅惊动了圣上,朝中许多大臣权贵都炸开了锅,这就在天子脚下竟丢了这么多少女,三个月了,不仅没找回一人,连线索都几乎没有,蔡知府已经不知道多少日不敢入眠了,头发都熬白了不少。
陶紫衣点了点头,一行几人与蔡知府简单分析了案情后便准备先回客栈休憩。蔡知府早前便看了尹知州的文书,知晓随歌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因此也没大肆宣扬,只给了陶紫衣一个同知的令牌,让她能随意出入府衙,并能在紧急之时调动府衙内的捕快和衙役帮忙捉拿凶徒。
就在蔡知府还在与陶紫衣说话的时候,随歌便留意到有几个衙役正在院子里抬着一个大型的佛像,还有几人手上了捧着好些经书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随歌转身问蔡知府,“知府大人,我适才瞧见几个衙役大哥在搬一座石佛,敢问这汴京最近是否有什么佛教盛事?”
蔡知府一愣,说道:“是有,六月十四是观世音菩萨成道的日子,汴京当日举办盛大的佛事宴会,许多地方的知名佛家主持都会在那日赶到汴京宣讲佛经佛意,普道众生。这个月里汴京所有寺庙的大师们也都一一下山为众生祈愿化缘。”顿了顿,他又说道,“自三月中的准提菩萨圣诞后,接连几月都是佛事最繁忙的日子。青云国本就崇尚佛道,我们汴京的紫光寺在青云国是数一数二的大寺,因此每年这时候都有许多虔诚的教徒远道来汴京听佛经。”
哎,想起这个,蔡知府便一个头两个大,本来事情就多,这又是汴京一年里的难得的大事,府衙里的人手几乎都被派出去了,加上这少女失踪案,正是因为人手严重不足蔡知府才上奏皇上请求立悬赏令的。那些有能力的人偏偏又敛财,也只有这法子可使了。
随歌点了点头,沉吟了一阵。
一直没说话的司徒缪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蔡知府问道:“知府大人,草民还有一事十分疑惑,敢问青云国这几个月内可还有其他乡镇有大规模的少女丢失案?”
蔡知府听他这么一说,便知这人的确有几分能耐,遂说道:“有四个州郡这几个月内均有发现少女失踪,但也只寥寥几人,没有一个州如汴京丢的人多。”蔡知府脸色更加难看,也正因为如此,他再朝廷上更是如履薄冰骑虎难下,这暗中觊觎他位置的人多了去了,这事闹得如此大,再不解决,他怕要乌纱不保了。
陶紫衣见蔡知府面色多变清白交加,便识趣地又寒暄了一阵便领着一行人先行离开了府衙。
一出府衙,随歌便让暗先带阮阮回客栈,随后与陶紫衣、季离人和司徒缪人商量了一番,众人才一脸严肃地分散开来到城楼前和市集去调查了。
随歌一面走着一面观察着路上各色的人,不一会便走到城楼前,一个挨一个地询问起那些三三两两守在悬赏公告前的家属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