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经历多少个悲欢离合、生离死别才能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能懂得,爱或恨,都是弹指一挥间,风一吹,就都散了。历经生死也不愿放下的执着,到头来,只是一场白日焰火,须臾灰飞烟灭,人走茶凉……
“穆王思,本王要杀了你!要把你剥皮抽筋让你生不如死!”
“穆王思,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穆王思,你这个毒妇,还我妻儿性命!”
“穆王思,本王要你生生世世跪在瑀儿墓前,为你的罪孽恕罪!”
……
冲天的火焰中,穆王思被砍断手脚跪在侧王妃方瑀儿墓前,慕容战在一旁冷眼看着,那眼神穆王思看得明白,分明恨不得亲自动手将自己生吞活剥。
匠人开始准备水银,要从穆王思头顶灌进去,这样一来,尸首栩栩如生,万年不化,将永生永世跪在侧王妃墓前恕罪。
穆王思看着越走越近的匠人,眼底生出恐惧。
“王爷,您不能杀我……我是您的结发妻子,我是大吴的王妃,是穆王府宗亲之后,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
慕容战一脚踢中穆王思的胸口,穆王思顿时吐血倒地。
“本王的结发妻子?你配吗?!我大吴的王妃?你配吗?穆王府宗亲之后?你配吗?!”
慕容战一连三个“你配吗”一声比一声冷,冷到了骨子里。
“穆王府已经被判了谋反之罪,全家上下明日问斩,本王本想带你去见识一下,只可惜本王实在忍不住了,忍不住想先看你死!”
“不要!不要,王爷!”要说慕容战想杀了自己恕罪,她只觉得恐惧,但现在牵扯了家人,她才终于明白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王爷念在我也曾怀有您的骨肉的份上,求您饶恕我的家人,他们没有错,错的是我……”穆王思拖着断手断腿一点一点爬到慕容战的脚下,祈求着,悲鸣着。
“他们没有错?如果不是他们,你怎么有资格嫁入王府,成为本王的正妻,又怎么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瑀儿和本王的孩子?“
慕容战一脚踩上穆王思的脸,将她的脸狠狠踩入泥地。穆王思被踩在脚下,一阵恍惚,忽然想起当年,丽花日漫,春畔偶遇,他骑在马上冲她微微一笑。
“你还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吗?”
慕容战再也不理会她,一抬手,让人过来将穆王思扶起,一旁的匠人已经提起灌满水银的大勺,等待浇筑。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那么英俊,又不可一世……瞬间占满了我的心神……”
另一个匠人扯着穆王思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在她头顶用利刃开了一个血洞,头顶的血顺着发丝缓缓流下,几乎盖住了穆王思的脸,看起来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那时候我就在想,只要能让我嫁给你,得到你的宠爱,什么事我都愿意做,什么报应都愿意承受……”
水银已经慢慢注入穆王思的头顶,穆王思却像没有感觉般,脸上竟然微微带着笑意。
穆王思的笑刺激了一旁的慕容战,他一把推开匠人,夺过匠人手里的铁勺,猛地舀出一大勺水银浇向穆王思头顶的窟窿。
“去死吧,毒妇!去死!”
慕容战的动作越来越疯狂,这样的恨,分明让穆王思和慕容战都成了疯子。
穆王思慢慢闭上眼,口中轻声呢喃:“可是……我、后悔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不要再爱上你……”
穆王思的床边守着一个杏眼瓜子脸的小丫头,年纪不大,容貌清丽,却挂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担忧。
“小姐,您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再不醒,可怎么办啊?您不是说要揭露侧王妃的真面目,争夺王爷的心吗?”
三天前,穆王思因为和侧王妃方瑀儿争吵,被王爷一怒之下扔进荷花池,自打救上来后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来过的大夫没有九十也有一百,总也没人能治好,大都只能开一副补气调养的药。王爷是决计不来的,春雨又不敢贸然通知本家穆王府,一时真是愁肠百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日日守在床前照顾。
“春雨,侧王妃来了,还不快迎!”
门外有人来报,春雨赶忙去门口跪迎。
“春雨见过侧王妃!”
只见方瑀儿由人扶着走进屋子,侧王妃方瑀儿年不过双十,花容月貌自是不必提,只是身体却不好,一直体弱多病,常年卧床休养。当初穆王思依仗家世硬逼迫慕容战娶了自己,害得这位病美人的身体雪上加霜,更加加深了慕容战对穆王思的恨意。
“起来吧。”侧王妃坐于榻前,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穆王思,关切地问春雨道:“王妃身子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每次来只说调养的话,可是我家小姐已经这样昏迷了好些日子了……”春雨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继续道:“春雨斗胆求侧王妃能不能去求一求王爷,去宫中找御医来看看,春雨担心……担心……”
方瑀儿蹙着眉头,“怎么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些来报我和王爷?”
“奴婢是怕王爷他……”
春雨欲言又止,王爷怎么会关心自家小姐的死活,但凡有一点关心,自家小姐也不会生这场大病。
方瑀儿明白春雨没说出来的话,她叹了口气,当初穆王思以权势逼迫王爷娶她,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王爷做事更比别人不留余地,才会闹到今天这般地步。其实说句实心的话,她虽不怎么喜欢穆王思,却十分佩服一个她女儿家为了心上人这般不管不顾的勇气。
躺在床上的穆王思忽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脸色青白、满头大汗地嚷着:“不要杀我!王爷,不要杀我!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这模样分明是癔症发作,方瑀儿不敢耽搁,忙喊来贴身丫头:“快,屛儿,快去请王爷过来!”
“回娘娘的话,王爷早起上朝,这会儿还没回呢!”
“那就去宫门口候着,等王爷一下朝便请过来!”
“可是……”这丫头瞟了眼床上的穆王思,到底是方瑀儿的贴身侍婢,护主之心作祟,此时答应的并不痛快。
方瑀儿急了,“还不快去!咳咳!”
“是,娘娘!娘娘您别急,屛儿这就去!”
屛儿去了,春雨感激不已,这位刚进府的侧王妃虽是自家小姐的眼中钉,却是王府上下的贵人,全因她为人和善,厚待下人,要不是为了帮自家小姐争宠,春雨第一个不愿意与她为敌,其实在春雨的私心里,倒是觉得她确实与王爷更为相配,只是自家小姐……
屛儿才去没多一会儿,穆王思忽然睁开了眼睛,像刚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一把抓住了床边的方瑀儿——
“不要杀我爹!不要杀我家人!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方瑀儿被吓得一怔,还没来得急开口,就见穆王思像见了鬼一般,忽然缩进角落里,对着自己大喊:“鬼啊!你别过来!你走开!”
方瑀儿身体不好,哪经得住这么吓,顿时后退了好几步,好在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才免于撞到桌角。
方瑀儿回头一看,来的正是慕容战。
慕容战身着官服,显然刚刚下朝就被屛儿请了过来,一张俊朗得不像话的脸聚着怒气,在方瑀儿面前克制着没有爆发。
“穆王思,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床上的人一惊,目光在慕容战和方瑀儿之间徘徊,眼神由陌生到惊吓最后转为恐惧,看起来是真的在害怕两人。
“出去!你们出去!急急如律令,四方五佛快来救我!”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慕容战一脸不耐,还是一旁的方瑀儿拽了拽他的衣袖,将他拉出内室。
春雨跟着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爷,侧王妃,我家小姐已经昏迷多日,这才刚醒过来,奴婢求求王爷,请王爷速去宫里找位太医过来给小姐瞧瞧,她现在这样神志不清,不知道以后会不会……”
慕容战冷笑道:“你家小姐平日里多行不义,就算请来太医,恐怕也治不好她这心病。
“王爷!”方瑀儿不赞同地摇摇头,“王妃是您的结发妻子,又是穆王府的掌上明珠,大吴的皇亲贵胄,怎可马虎得了?还请王爷务必请来太医,好生医治才是!”
“哼,你倒对她心慈,也不想她处处挤兑你的事,要不是她,这王妃之位该是你的!”
“王爷!”
方瑀儿神色严肃,制止慕容战再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慕容战冷哼一声,从来方瑀儿开了口的事他不会说一个“不”字,此时也只好对门口道:“小五,去宫里头找位太医过来!”
叫小五的贴身侍从立即领命,往皇宫奔去。
慕容战牵着方瑀儿,“已经应了你了,这里没咱们的事,走罢,陪我去用膳,我有点饿。”
方瑀儿点头一笑,谁知刚准备迈步,便忽然天旋地转,晕在了慕容战的怀里。慕容战大惊失色,一把将方瑀儿抱起,冲出门去。
“该死!快来人,追上小五,找几个牢靠的太医过来!“
眼看慕容战带着方瑀儿头也不回地离开,跪在地上的春雨无奈地回头看了眼神志不清的穆王思,低声叹道:“小姐,这就是您一心想嫁的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