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吃过早饭后,援军拔寨启程,马小收拾完伙房的家当就跑到通字营行军的队伍,现在霆字营和通字营已经合成一处,霆字营的参将重伤昏迷,马小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叛徒的事,又不敢随便就找人说,万一援军里还有其他的同伙可就麻烦了,他已经打定主意,去找张通张将军报告这件事,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却在队伍里看到了背着一个圆盾,盾里并排斜插六根标枪的魏超,虽然只有几面之缘,而且没说上几句话,但是这个魏超还是给他很踏实的感觉,应该不是叛徒的同伙,心里这般想着,马小快步向魏超跑去。
走在后面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兵卒看到马小腰上挎的腰刀,刀鞘用的是上好巫桐木,刀柄用的是红铁木,不论是漆的光泽还是缠绕在鞘口的丝线,一看就是一柄好刀,这伙头兵又瘦又小,肯定是在打扫战场时候捡来的,奶奶的,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兵,还没缴过这么好的刀呢,后面的兵卒怎样想的马小可不知道,就在他要追上魏超的时候,这个膀大腰圆的兵卒一下从后面揪住了他,像是拎小鸡一样一只手把他拎到面前“小娃娃,你这雁翎刀怎么像是我丢的,说,是不是从我那里偷来的,你这小贼,看爷爷今天怎么教训你”说着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把刀取过来,马小眼疾手快,在被揪起来的瞬间手就握住了刀柄,见这狗熊一般身材的兵卒要明抢自己的刀,哪还肯让他,噌一下把刀拽了出来,大喝一声“小爷我自己缴来的”,说着两只手高高举起就往兵卒脸上砍。
那兵卒一见这手里的娃娃像是条小疯狗一样要咬自己,一下就把马小摔倒地上,拔出宽厚要腰刀对着“狗崽子”的脖子就砍,这些常年征战的兵卒各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脾气火爆的狠,就算是沛军自己人,要是惹了自己照砍不误。
“狗崽子,敢和爷爷叫板”朝阳下寒光一闪,宽厚的腰刀就砍了下来,马小在地上一滚就躲了过去,一击不中,膀大腰圆的兵卒向前一个趔趄,怒气更胜,旁边一起行军的兵卒也都诧异,这小娃娃反应倒挺快,马小在地上打个滚赶紧站了起来,弓着身子,双手握着出鞘的弯刀对着那个兵卒,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要杀人的狠劲,就在兵卒大步迈过来要砍第二下的时候一声大喝在旁边响起“住手!”一个骑马的副将赶到近前,甩起鞭子在兵卒和马小身上各抽了一下,两人都没敢躲,上级军官的鞭子是不能躲的,躲了打的更多“他妈的、都他妈吃饱了撑的,还学会窝里反了”说完“啪啪”又是两鞭子,打的兵卒和马小的胳膊和脸上都起了红色的鳞子,两个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走在前面的魏超走了过来,对着骑马的副将一抱拳“吴将军,这两人是有点误会,就是切磋切磋,没想要搏命,我来处理吧”。
“哼!一个一个见到滁兵时候没见有这么能打”骑马的“吴将军”本来不必理会这种兵卒间鸡毛蒜皮的事,只是援军刚败,士气本来就低落,自己心里也窝着一股子火,正好没处发泄,这魏超是个能打仗的老兵,在军营里有些声望,“吴将军”也就不再纠缠,骑着马奔到前面去了。
“哼,狗崽子,今日算你走运,哪天爷爷心情不好,非挖了你心肝下酒”膀大腰圆的兵卒收回腰刀骂了一句就走了,旁边几个兵卒一阵哄笑,马小可一点都不怕他,嘴上不说话,心里却预演了好几种杀掉这头狗熊的办法。
“你倒是命大,还没被烧死”魏超低头对马小说道。
“那个胖子最后还是教人杀了,不过还是谢谢魏大哥那晚把前院的兵吸引走,不然我早烧成炭了”马小回到。
“哦?你怎么知道是我把前院的滁兵吸引走的?”
“我虽年纪小,但是不傻,魏大哥刚跳出窗户前院的兵就去追你们了,肯定是你要救我俩”
“哼哼,恩,你这娃娃还算灵光”魏超顿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娃娃了,当晚他的确是跳出窗户后为了给还在茅屋里的两个人制造逃跑的机会,主动吸引了前院滁兵。
“魏大哥,我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张将军,你能带我去见他吗”马小小声的问道。
“张将军旧伤复发,在前面马车里疗伤,你有什么事可以等等再说”
“那我先告诉你吧,等你见到张将军就转告他”说着马小把魏超拉到离行军队伍较远的地方,把他在稻草堆里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你说的都是真的?”魏超听完之后慎重的问道“这可不是小事,不能戏言”。
“千真万确,魏大哥,我听得清清楚楚”马小也正色说道。
“那个伍长是谁,你指认给我看”
“好,你跟我来”马小说完就和魏超再次回到了通字营的行军队伍里,眼睛在兵卒里扫来扫去,最后找到了那个伍长,那伍长此刻正坐在装辎重的马车后面,与几个老兵谈笑风生,马小悄悄指给魏超后,魏超点了点头。
“走,你跟我去见张将军”魏超说完就大步往队伍前面走,马小在后面紧紧跟着。没一会就到了一个带着棚子的马车跟前,魏超跟一个卫兵耳语了几句,卫兵钻进马车没一会就跳了下来,跟魏超说“张将军让你们两个进去”。
马小和魏超上了马车,进了棚子,只见张通赤裸着上半身,一个医官正在给他清理肩上的伤口,伤口已经溃烂,这伤口马小记得,是上次在抓完壮丁在河边与滁军遭遇时受的伤,棚子里光线很暗,张通闭着眼睛也不看进来的人,脸上都是汗珠。
“张将军,咱们通字营出了叛徒”魏超一抱拳对着张通说道。
张通还是闭着眼睛回答“恩,说下去”。
“这个少年看到了叛徒和滁军细作接头”魏超回到,转过头来对着马小说道“把你刚才说的再和张将军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能漏”。
马小一点头就再次把当日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通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旁边的医官用细细的刀片一点点割着张通肩上的腐肉,头上也流满了汗,不断用一块汗巾擦拭。
马小说完后,张通点了点头说道“魏超,确定是谁了吗”
“这少年指认的是孔副将下管的一个伍长,叫邓良”魏超回到。
“恩,你先去盯着,中午造饭的时候把人带过来”张通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带着疲惫,和当日去石城抓壮丁时候中气十足的样子完全不一样,顿了一顿便下了逐客令“下去吧!”
下了马车魏超对马小说了句‘你先回去吧,这事先不要和别人讲’,马小嗯的一声答应就回到了伙头营。
一上午很快过去,来到中午,伙头军们聚在一起,在地上摆上一排灶台,支起一排大锅开始烧汤,就在锅里的萝卜汤刚刚烧开的时候,几个兵卒到了灶台前,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兵卒站了出来,这人马小认识,正是上午要抢自己刀的人,兵卒指了指其中一口最大的锅说道“就这个,抬走”,说完上来六七个兵卒七手八脚的装着开水的大锅用绳子和担子抬走了,周边的都觉着好奇,赶紧跟着去看热闹,马小也来了好奇心,跟着人群来到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上,那几个兵卒把大锅架在了高台上,里面的开水冒着热腾腾的雾气,高台上还坐着这次带兵的参将和几个副将,高台下面围满了停下来休息的兵卒,都好奇的看着眼前的阵仗,议论纷纷。
架好大锅后那个膀大腰圆的兵卒站了出来一声大喝“肃静!肃静!”等到人群都不说话了,兵卒再次喊道“咱们从遂州城一起出来的有两千个弟兄,可是前日夜里在榆树村遭了滁贼的偷袭,折了四五百条好汉,烧了一半的粮草,这是要断咱们兄弟的后路啊”,人群再次议论纷纷起来,膀大腰圆的汉子再次开口道“今日咱们逮住一个吃里扒外的狗叛徒,就是他把咱们援军的路线给了滁贼,才让我们糟了暗算”。
这一句话一下让人群炸开了锅,凡是出来打仗的,军营里很多都是沾亲带故的,就算以前不认识,出生入死的久了也成了过命的兄弟,比亲的都亲,上次死了那么多人,众人早就怀疑有人泄密,不然对方怎么准备的那么充分,等着援军上钩,打的措手不及。
“带上来!”膀大腰圆的兵卒再次大喝一声,几个兵卒押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是血的人到了台上,兵卒揪起犯人的头发露出他的脸给下面的人看,马小也看到正是他指认的那个伍长,“邓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兵卒瞪着眼睛问道。
邓良抬起头看了看下面愤怒的人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一群不知死的鬼,还在下面看热闹呢”
“还敢笑”那膀大腰圆的兵卒顿时大怒,连扇了邓良几个嘴巴,打的邓良鼻子和嘴都在流血,下面的人也跟着群情激愤“打死他!打死他!”“把这叛徒剁成肉泥!”“把他烧死!”
”嘿嘿嘿嘿........“邓良再次笑了起来,满脸是血,笑的瘆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这看热闹的时候,遂州城早就让人打下来了,你们是有家回不去,马上就要成孤魂野鬼啦,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膀大腰圆的兵卒一下抓住邓良的衣领问道,他的妻儿老小都在遂州城,若遂州真的陷落,那样的结果不敢想。后面的参将和副将也都腾地站了起来,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