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间黑色骑兵就冲到阵前,兵马未到,一阵箭雨先行飞来,如同黄蜂一般带着破空之声落入军阵,兵卒和壮丁举起木盾遮住身前和头顶,但是后面没有木盾的壮丁就遭了秧,一片哀嚎声响起,几十个人中了箭;跟在队尾的人赶紧伏下身躯继续前进。
箭雨过后,黑色骑兵团的阵型像尖刺一般插入沛军方阵,两军正式接阵,马小跟在后面只听得前方不断响起马匹的嘶鸣声和士兵的怒吼声,杀喊声更振,这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兵器相接的声音也密集起来,此刻他的心反倒不再沉重,从地上捡起两个石块就加快脚步继续前进,可是不多时前面就有壮丁往回跑,而且越来越多,前进和后撤的人挤在了一起,方阵顿时大乱。
列在两翼的骑兵感觉时机已到,催动胯下战马冲出军阵,向黑色骑兵团的两翼包抄而去,沛国的方阵一变,战场就变成绞肉机,厮杀进入胶着状态,黑色骑兵的先锋很快就追上后退的壮丁,犹如虎入羊群一般收割着生命,马小本来是在往前冲的,可是后退的人越来越多,人群直接把他撞到在地,他赶紧缩着身子捂住头。
不断有人踩到到他的身体,甚至有人被他绊倒在地,后撤的人越来越快,他挨了几十脚,终于得了个空档爬起来,刚刚站起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壮丁挺着长枪将一个黑色骑兵从马上挑起,然后摔在地上,后面还有一群步卒和骑兵在周旋,不是黑色骑兵被掀翻在地,就是黄衣步兵被一枪透体,那个高壮的壮丁捡起地上一柄钝刀连挥几下才将骑兵的头颅砍了下来,兴奋地抓着滴血的头颅高高举起“我取了敌军的首级!哈哈哈哈!我取了敌军的......!”。
话还没说完,后面一个黑色骑兵赶到,手中弯刀一挥就将壮丁的脑袋一带而过,血喷如柱,只见一个没有头颅的躯体手中还高高举着别人的脑袋,原地转了一圈便歪道在地。马小被这眼前的一幕吓傻了,他离的太近,一片血水一下浇到脸上,滚烫的血液灌进眼睛、鼻子和嘴里,感受到血液的温度和腥味,马小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似乎连前天吃的东西都呕出来了。
直到呕的胃都抽筋了才停下来,擦了一下眼睛里的血,马小听到一个紧促马蹄声在身后响起,回头一看一支明晃晃的马槊朝自己扎来,马小顺着槊头的方向往前一滚躲过了这一招,可是衣襟被挑破,本来就破烂的衣服这下彻底被挑烂,露出瘦的皮包骨的胸膛,使马槊的骑兵也是个少年,头上扎着一个黑头巾,铠甲明显比别的士兵明亮,胯下的战马毛色很纯,一击不中,骑兵少年扯住马缰绕了一圈又折了回来,马小看着骑兵到了近处,抡起胳膊把手里的两块石头全都扔了过去,骑兵少年轻易的躲过,明晃晃的马槊再次扎来,眼看着这一枪就要扎进胸膛,可是马小最后关头一个闪身又躲了过去,少年哼了一声,他也是滁国的世家子弟,从小就开始练这马槊,父亲和叔父们细心调教,小有所成,自觉可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了,才十四岁就随军出征,这还是他第一次出阵,对自己手中的马槊非常有信心,就不信杀不掉一个野猴子。
少年提住缰绳,战马一声长鸣,两个前蹄高高抬起,原地掉头再次朝着马小冲来,马小一看这人今天铁了心要来扎自己,撒开腿就跑,可是怎么可能跑得过血统纯正的战马呢,没跑几步战马就到了跟前,骑兵少年瞅准机会一槊刺出没刺中,调整一下身姿再一刺还是没中,少年提起马槊在空中舞了一个花朝着马小得脖子就劈去,又被他一低头堪堪躲过,这一下惹怒了骑兵少年,难不成这野猴子后脑勺长了眼睛,怎么像那水里的泥鳅一样,每次都能躲过去,还要提槊再劈的时候,地上的“野猴子”从怀里一掏,回身向他扔了一大把“暗器”,骑兵少年赶紧闪避,但是暗器太多,还是被其中几个打中,但是自己竟没有受伤,抓起“暗器”一看,竟是自家府上用来喂猪的红薯干,这一下激的他睚眦欲裂。
马小这边也不轻松,心想骑马那个龟孙今天为啥非要和我过不去,好几次差点要了自己小命。马小身体本来就瘦弱,刚刚呕吐已经把胃掏空了,现在被个骑马的疯子追,死命的跑了这么久,双腿有些发软,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死尸绊倒在地,心里一沉,这下完了。
骑兵少年见此机会双腿夹住马背,款扭狼腰,长舒猿臂,长槊的槊头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朝着马小扎来,马小刚一回身,就见反着银光的槊刃已经到了自己眼前,内心大震,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脊背上如同有股清凉的泉水涌入脑中,马小感觉自己的神志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眼界的范围一下变得开阔,周遭的一切都在变慢,好像阳光和空气都变得浓稠,眼前的槊刃虽然凌厉,但是自己一歪身子就轻易躲了过去,这种感觉太奇妙,但只有那么一瞬间,那股清凉很快衰退,马小知道自己就要失去这种感觉了,赶紧趁此机会一把抓住了槊柄往地上使劲一仆,果然周遭的一切恢复正常,神志清晰的感觉也消失,但是他却死死抓住了差点要了自己命长槊。
骑兵少年本来就是偏转了身体重心使得这么一招,本以为一击必中,谁知道那瘫坐在地上的野猴子居然鬼魅般的躲过去了,如今用力太猛没有着处,武器又被拽住,少年彻底失去平衡,从马上翻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刚要抽刀起身,一个满脸是血、凶神恶煞、一身排骨的“瘦猴子”双手举着带棱角的石头就朝自己砸来。
嘭!骑兵少年听到了自己头盖骨碎裂的声音,刚要坐起的身体再次摔在地上,他好像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脑袋多了个坑,痛的连腰刀也顾不得拔,伸手去挡。
嘭!嘭!嘭!。。。。。。
但是一切来得太快,石头不偏不倚的一次次砸在他的脸上、头上,伸出来格挡的手臂很快就变成无力的挥舞,每砸一下,他都听到一句怒吼声“叫你追我!叫你追我!”
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肉四处喷洒,十几次石头砸下来,骑兵少年只剩双腿还在抽搐,马小也累了,终于停了手,跪坐在那里全身发抖,大口喘气,似乎刚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发了疯,好像变了个人,好像心中住着魔鬼。
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子弟,出身高贵、下人们见到他全都低眉顺耳的服从,连腰都不敢直起来,黑衣少年从来不把下人当人看,在他看来,杀这些连军衣和武器都没有的下层奴隶,就如同和叔父们去猎野鸡和豪猪,然而第一次上沙场的他也第一次尝到了来自“野鸡和豪猪”的“怒”。
“少主!”这时旁边一声大吼,声音带着惊怒,一名身着紫黑盔甲的骑兵本来还在与人厮杀,一见骑兵少年被人打倒在地,舍了对手提马就冲马小奔来“狗崽子,拿命来!”,一杆长枪直刺而来,马小像是傻了一样,眼看着长枪朝自己逼近,避也不避,可是长枪还没到,那骑兵就被一杆大枪贯穿了身体,栽下马去,马小这时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正是那天夜里押着他们去山上捡干柴的兵卒投的枪,角度极其刁钻,是从骑兵没有盔甲保护的侧肋贯穿而入的。
那个兵卒没有说什么,迅速冲上前去用短刀补了几下,一把拽出长枪,看了马小一眼就继续去与人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