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底下的男人身型一顿,好像察觉到什么,缓缓回眸看向她病房的窗户,只见张嫣然站在窗户前,没有要躲开的举动,眸子里的沉静,让距离很远的他,都能感受的到。
凌晨三点多,张嫣然打开保温盒的盖子,便香味扑鼻,勾起她的食欲,缓缓坐到凳子上,将他所带来的粥食一口口吃掉,中午这一觉注定了她今夜无眠。
餐后,她将保温盒拿到厕所的水龙头洗干净,回到病床上,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手机,打开微信发现她们之间的三人小群,有许多信息,她点开一条条往上爬,有好几条都在@她。
叶安安:(@张嫣然 你怎么都没有接电话?)
陈时时:(@张嫣然 怎么回事?工作很忙吗?)
这是最后两条@她的消息,张嫣然拍了一张在医院的照片,发送到群里,便打算放下手机。
叮咚,叮咚,叮咚...微信新的消息连续响起。
陈时时:(你在医院,什么情况?)
叶安安:(你没事吧?)
张嫣然:(中暑,疲劳过度,你们怎么还没有睡?)
张嫣然盯着对话框等待回复,想必他们应该是在熬夜加班了。
叶安安:(哇塞,你要不要这么拼啊?身体乃生命之根本,你能不能好好休息?)
陈时时:(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给你好好补补。)
张嫣然:( @叶安安 现在是03:58分,刚刚这句话送回给你。)附上翻白眼的表情。
张嫣然:(@陈时时 谢谢亲爱的,么么哒。)
叶安安:(太偏心了!!!附上抓狂的表情。)
三言两语彼此打趣过后,张嫣然便强烈要求她们去休息,几人纷纷道晚安,她在床上躺好,将手机放下,闭着眼睛几次辗转反侧,仍然没有睡意,一道叹息在空荡的病房中响起。
就这样呆呆看着天花板,任由时间一点点逝去,黑夜隐去,光明复来,她脑袋里映出这句话,明天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来迟,真相或许来晚,但不会缺席。
记得杨清琴下葬的第二日,张嫣然便接到一通自称为杨清琴好友的电话,他是杨清琴的委托律师,母亲在她出事的前一段时间竟立了遗嘱,她虽五十多岁,但身体却是很好,怎么会立遗嘱?偏偏是出事的前一段时间?
当时稚嫩,竟然没有告诉慕岩,便激动的将这条线索提供给警方,却没想到警方仍然下定论一口咬定是呼吸暂停综合征导致死亡,能造成这个病的病因却迟迟没有给出适合的解释,关于提前立遗嘱,警方给出的解释是:“你们有钱人有这种举动不是很常见?动不动就立遗嘱,况且你的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早立,晚立又有什么关系?”
他这句话令张嫣然认清了事实,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与结案的草率,验尸报告与慕岩的那份不同,让她认定,这不是意外,而是被害,如若有人要害你,又怎么会给你找出事实的真相?
直到张嫣然某天,在慕岩书房外听到他们的调查结果,她才知道慕岩根本不想她去插手这件事,上次提起也不过对她说一半藏一半,若不是偷听,她怎么会知道上次顶替李姨的钟点工早已被人处理?
杨清琴是他的母亲,亦是她的母亲,张嫣然做不到不参与此事,更做不到不关心,慕岩不同意,她也只能自己私下去查,只是能力有限,没有他的资源广阔,查起来怕是会很困难。
上午七点,张嫣然从床上起来,更换回自己的衣服,独自去办理了出院手续,打车回到预定的酒店,在途中她已经给陈宇发过短信,通知他,她已经出院准备回清州。
“你还好吧?”陈宇收到短信便站在她房门前等候,远远看到就走上前问道。
“挺好。”张嫣然低头拿出房卡开房门进去,将还没来得及收的衣服装进袋子:“你这两天就在这里盯着,有什么问题就及时通知我,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
昨晚陈宇走出医院后,权衡之下还是将这件事情如实告诉慕岩,一早就接到慕岩的通知:“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少爷,他让你在这里等他。”
“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张嫣然抓衣服的手,突然顿住,再如常拿出一套新的衣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出声:“如果没有事,就麻烦你先去忙,我现在需要换套衣服。”
在医院里穿着病号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早上换回她这套汗酸味的衣服,自己都受不了,如果再不让她洗个澡,换套干爽的衣服,她一定会疯掉。
“对不起。”语落,陈宇就转身离开房间,还帮她把门关好。
她已经跟慕岩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没有联系,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这次他过来,是想看她有多下贱吗?是想嘲笑她吗?
摇头撇开思绪,张嫣然拿起衣服走向浴室,既然他要来,她也没有理由阻止他,不如坦然面对,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还怕什么呢?
张嫣然洗过澡之后,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心情也渐渐平复,看了看时间,还早。
昨天突然晕倒,想必会留下不少的闲言碎语,只是现在也正是动工的时候,无论如何,她应当跟陈宇一同过去了解情况。
张嫣然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放置在酒店的梳妆柜上,只背起背包就准备去找陈宇,没想到她打开门就看到陈宇,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离开。
陈宇若无其事说道:“我想着你离开之前,可能会去工地一趟。”
“嗯,走吧!慕岩什么时候到?”张嫣然定眼看着他将近四十多秒,勾起淡淡的弧度,转身走向电梯。
从清州开车过来需要两个多小时,若是七点多出发,也要将近上午十点才到,现在去工地视察一圈的时间还是很充足,他疾步跟上,与张嫣然并肩同行:“预计十点多才能到。”
陈宇和张嫣然共同走出酒店,与此同时外出的言易棱恰好走进酒店,她低头将手机放入包内,手臂忽然被人拉住,紧接着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出院怎么没有告诉我?”
这道声线,深刻于心,她当然知道这是谁,顺势沿着他的手臂看去,视线定着他手上拿的保温盒上,透出笑意:“抱歉,我忘了。”
“能忘了告诉我,却还记得交代护士?”他眼眸中迸发出几分冷意,语气微怒。
她出院时,确实有交代护士,若是有一位姓言的先生来,便将保温盒交给他,若是没有,便帮她处理掉,这似乎也不足以让他生气吧?
慢着,张嫣然恍然想起,她将保温盒递给护士时,他们其中不知是谁问了她,是否很开心的将爱心粥喝完?
当时有几分恼怒护士的八卦能力,便随口回道:“早倒了。”
难道是她们跟言易棱说了这件事?
“我当时给你打过电话,只是一直显示在通话中,我才交代给护士转交给你。”张嫣然轻叹,幸好陈宇先去取车,否则看到现在这情况,又要向慕岩汇报。
言易棱的脸色稍微缓和许多,倏然,眉心微蹙:“你倒了?”
她竟敢将他借用别人厨房,给她做的粥倒了?
“我只是随...”张嫣然的话渐渐没了尾声,眼眸直勾勾盯着门口从那辆车下来的男人,这次的确不需要陈宇再向慕岩汇报转述,可却变成现场直播了。
男人迎着阳光走进阴凉之处,眼底那一抹涌动,是隐藏的怒意,换做他人,定然看不出一丝问题,可在她的眼里,便能清清楚楚看到他的怒意。
他脸上的伤痕经过几次手术植皮,修复,几乎恢复原本的样子,看他走路的姿势便知道,他的伤恢复的很好,即使没有她,也会很好。
迟缓的脚步,眨眼之间便站定在张嫣然面前,她轻声喊道:“慕岩。”
两个样貌各色不同,却又出众的男人,围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站在酒店门前,自然惹人瞩目,进出酒店的客人以及服务人员都不由得回头多看他们两眼,有惊叹声,羡慕声,崇拜声幽幽传入张嫣然的耳中。
慕岩低眸看张嫣然不经意的退步,牵起她的手腕,(与其说是牵,不如说是抓)将她带到他的身边:“这位想必就是小然常提起的言先生?”
语气沉稳,短短一句官方问候,便将言易棱与张嫣然之间拉开距离,更像在宣告,让他离她远一些。
“慕家少爷?”言易棱置若罔闻反问道,身上环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如同传闻一般待人冷淡,眼神定在她的身上:“过来接她?”
“嗯,陈宇跟我提过昨天的事情,这次真要感谢你送她去医院,改日定个时间,过来吃个饭?”慕岩神色如常,伸手将张嫣然拥紧一些,传递他对她行为的不满。
张嫣然没有挣扎,没有反驳,只淡淡扬起一抹笑意:“言总,有时间就过来吃个便饭,就当做是感谢你送我去医院,而且他的手艺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