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彭子昆,武二浪甚至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纯种的爷们了?彭子昆这狗日的可是响当当的流氓军长啊!他怎么也像个爱炫耀的老母鸡一样,连个软蛋还没下呢就先咯咯咯地一通乱叫?
现在事情还没有个鼻眼呢,彭子昆就跟郭长鑫吹嘘的五脊六兽的,这不是给老子上眼药吗?万一搞砸锅了,那自己就真的要找块烂豆腐撞死了。
武二浪真想对着电话大喊一声——老子不伺候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这句话在武二浪的喉咙里整整转了三百六十圈,把脖子憋的青筋直爆,就是个出溜拐弯的也应该出来了,武二浪愣是没有弄出个响来。
唉!英雄气短那!自己手里要是有个千二八百万的,怎么可能会跟着郭长鑫这种不知道狗屁香臭的人受窝囊气?
算了,还是伸伸脖子忍了吧!
郭长鑫又说话了:“看这个架势,价钱方面肯定还能再低点,我觉得十亿以内就能拿下来。你跟王海鸰说清楚了没有?不会把底子全都跟他撂了吧?”
妈那个B,十三亿人家已经疼的像割肉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吐口呢,还十亿?你他妈的也忒敢想了,干脆拿把刀把人家杀了算了,有本事你来跟人家谈。
武二浪窝了一肚子火,却不敢发泄,只得又“唔”了一声。
“妈那个B,你是不是全都撂了?就知道你小子狗窝里放不住剩蒸馍,整天跟个破嘴老鸹一样,多抻他一会儿你他妈的会死?”
武二浪又“唔”了一声。
“唔唔唔你唔啥球哩唔?跟他妈的新媳妇放屁一样,慢呲呢!能不能说的清楚点,现在事情究竟进行到哪步程度了?你狗日的是不是全部跟姓王的兜底了?”
武二浪心里那个窝囊啊!王海鸰这边还没有点头,说服他在十三亿之内成交不知道还要费多大劲呢,那边郭长鑫又逼着他往下杀价了,这叫他妈的什么事啊!
武二浪悄悄地瞄了王海鸰一眼,硬着头皮小声对着话筒说道:“老板,我正在谈事呢,过一会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武二浪又悄悄地瞄了王海鸰一眼,感觉到有点不对劲。王海鸰的表情,好像比刚才轻松了许多,刚才的波涛汹涌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波澜不惊的悠闲。
操!这小子不会真看出什么来了吧?
武二浪凑近王海鸰,抽出一支烟递给他,然后又叼一支在自己嘴上,点燃了深深吸上一口,充满挑衅地冲着王海鸰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
王海鸰也点燃了,朝着空中那个飘散的烟圈就吐了上去,直接就是一个卒拱心。
坏菜了!
武二浪清清楚楚地看到,王海鸰吐出来的烟圈,又圆又瓷实,如果没有达到气定神闲的境界,是绝对吐不出来这么圆的烟圈的。
还有,他给自己来个卒拱心是什么意思?分明是要接受挑战的意味嘛!
这可不行,如果让王海鸰的这种状态延续下去,商贸城的事情百分之百要黄了。
必须把他的情绪弄乱了,弄的比乱麻还乱。
武二浪面向王海鸰,他心里清楚,现在他根本不用装,绝对是一副爹死了娘嫁了媳妇跟野汉子跑了孩子被人贩子卖了的哭丧脸。刚才郭长鑫劈头盖脸那一顿臭骂,是泡牛屎也得发发热吧,何况武二浪不是牛屎。
不过这张臭脸现在刚好能派上用场,骗王海鸰连妆都不用化,更不用往眼角上抹唾沫星子。
“海鸟,你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吗?”
王海鸰扭脸朝向其他地方,又吐了一个烟圈,还是又圆又瓷实。
“是郭长鑫。”
武二浪这句话刚出口,王海鸰的烟圈又吐了过来,武二浪来不及闭气,烟雾全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一点没糟践。
武二浪剧烈地咳嗽,眼泪都流出来了。
平静下来之后,武二浪苦笑着说:“靠!刚才的话我就多余问,像你这样的赖学生,比猴还他妈的精呢,谁还能蒙的了你?谁又能够蒙的住你?”
王海鸰没搭理武二浪,继续吐他的烟圈。
武二浪像个算命的,最害怕的就是人家不接招,对方不说话,他就没有办法抓住人家的破绽,也就没有办法制定对应的策略。
武二浪有点狗咬刺猬没法下嘴了,再看看王海鸰,这家伙还在那儿悠闲自得地吐着烟圈,好嘛!没把王海鸰弄成一团乱麻,武二浪自己先乱了。
武二浪只得用上自己的必杀技了。
“海鸟,我实话跟你撂了吧,其实我跟彭子昆是一伙的,他负责吹笛,我负责捏眼,表面上看,他是恶人,我是好人,其实我们俩一样,都是郭长鑫的狗。”
王海鸰轻蔑地看了武二浪一眼,他在用眼神告诉武二浪,你也太不要脸了吧,还好意思说?
“海鸟,你以为当条狗就那么容易吗?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现在狗市场当中的竞争太激烈了!太残酷了!为了能够讨主子的欢心,可以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无所不用其极啊!”
王海鸰连蔑视武二浪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么不要脸的东西,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海鸰冲武二浪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手指指着门外。
武二浪却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海鸟,我不妨告诉你,为了能得到郭长鑫的赏识,我连老丈人都坑了,前年在我老丈人家门口修建了一个厕所,全部都是我在里面使的坏,要不然我老丈人能委曲求全地答应吗?”
王海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对着武二浪喊道:“你爱坑谁坑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要不然我费这么多唾沫星子干什么?你想啊,我老丈人是我老婆的亲爹,我坑他连眉头都不眨一下,更何况你呢?海鸟,今天我跟你明挑了吧,如果你不答应商贸城的事儿,那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了,你可别怪我心黑手辣。你别看彭子昆那么厉害,他只不过是个露牙齿的狗,他撕的是你的肉,我要一上嘴,直接就咬到你骨头里去。”
王海鸰恼了,扯着嗓子大叫:“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武二浪残忍地笑着:“靠!下地狱怎么啦?你以为地狱里还会像以前那样阴冷寂寞啊!告诉你,地狱里热闹着呢,什么鸟都有,比人世间可美气多了。”
武二浪走出去,透过走廊的封闭玻璃往下瞧了瞧,指着闹哄哄的人群说:“你看见了没有,下面这几百个王八羔子,有一个算一个,将来全部都要下地狱的,我还怕没有人就伴?我还得比他们住的高点呢。”
武二浪又走回到王海鸰跟前,点燃了一支烟抽着,眯着眼看着王海鸰,说道:“海鸟,我真的挺担心你的,你说你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全部都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连他妈一个好鸟都没有。”
武二浪将香烟从右手换到左手上,掐着右手指说:“俗话说,能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能得罪小人不得罪恶棍,能得罪恶棍不得罪官家,你呢,点子太背了,把这些人全部都得罪了。你说你还能有好吗?”
武二浪朝王海鸰的肩膀上使劲地拍打了几下,痛心疾首地大声叫道:“海鸟,你这样怎么能行呢?刚才我已经跟你说了,我就是个小人,地地道道的小人,咬一口就入骨三分。你这怎么一点警惕性没有?还让我靠近你呢?你难道就不怕我咬你一口?”
王海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闪了一下,极不耐烦地盯着武二浪,身子明显地往一边倾斜着,与武二浪保持着心理上的距离。
武二浪高兴了,他知道,王海鸰刚才的反应,说明自己所说的话已经在王海鸰大脑中起作用了。至于王海鸰表现出来的不耐烦,完全与自己的讲话方式有关,武二浪需要的,也正是这样的效果。
武二浪又指了指外面,继续给王海鸰施加压力:“楼底下那些个狗日的,虽然只能算是小鬼,可你别忘了,越是小鬼越是难缠,彭子昆说的一点没错,他能让你的商贸城变成一座死亡之城。”
王海鸰憋不住了,气哼哼地说道:“我宁愿把商贸城变成死亡之城,也不会给郭长鑫的。”
说完这句话,王海鸰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武二浪没有再说话,他心里清楚,这时候王海鸰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是一种没有理性的对抗,他开始垂死挣扎了。
现在呢,必须要让王海鸰这家伙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之后,他才能思考出刚才自己那些话的分量,他才能崩溃。
十五分钟后,王海鸰的身子像麻花一样扭动了起来,这应该是他内心激烈躁动的本能反应。
武二浪仍然没有说话,继续紧紧地盯着王海鸰的脸。
又过去了大约十五分钟,王海鸰的面部开始扭曲,武二浪知道,王海鸰已经到了行将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