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瓢话虽说的爽快,却是在用婉转的方法表达着端茶送客的意思,刘岩透过秃瓢说话时面部表情变化的细节,踹度着他内心里更深层的心思。
刘岩觉得,秃瓢是在捏泥。
如果一个人表现的横竖都是二,那他的心思就是一口深井,谁要是低估了二货的智商,那他一定会栽跟头。
刘岩警惕着。
果不其然,当刘岩提及要进院搜查的时候,秃瓢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们有搜查证吗?拿来让我瞧瞧。”
刘岩解释道:“我们是尾随着逃犯过来的,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办理相关手续。按照办案的一般原则,出警人员的第一要务,就是首先要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的安全,在人民群众的生命及财产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紧要关头,出警人员可以便已处置,不必拘泥于条条框框。”
秃瓢拱了拱手,说道:“你们这种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我先代表我家主人谢谢了。我想说的是,我们并没有感觉到生命和财产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就不必麻烦几位了。现在天已经晚了,改日我请你们喝茶。”
路一下子就被堵死了,刘岩只好采取强行的手段:“我们是追踪逃犯而来的,我们看的很清楚,逃犯的确是进了这个院子,这是一种更可怕的潜在威胁,做为公务人员,我们必须对你们负责任。”
秃瓢歪了歪脑袋,说道:“你这种说法,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要强行搜查?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必须得出具搜查证了,这也是办案的一般原则。”
刘岩看了看秃瓢,沉声问道:“你们家主人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秃瓢刚说完了这句话,突然感觉到跟眼前这个人物说话,口气太硬了会有麻烦,便换了一种委婉的口吻,“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必须回答。”刘岩的语气中透着毋庸置疑的威严,“这是办理搜查证的必要程序。”
秃瓢眨了眨眼睛,很明显是在思索如何应对。一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刘岩的真实身份,唯一可以确认的信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被社会上传说的神乎其神的降魔大侠。关于降魔大侠的功力,秃瓢刚才已经充分领教了,对于眼前这个神乎其神的人物随机应变的能力,秃瓢心里还没有底。
一般情况下,功夫特别了得的人物,智商都不会太突出,可刚才与对手交锋了一个回合,一开始还觉得是堪堪平手,可突然之间,却有了一种被压抑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能只是气势上的。秃瓢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继而说道:“这家里的主人,身份非常特殊,人家是知名的国际友人,在响水县甚至是中州市乃至平原省,都是受到特别保护的,即便你们是警察,要想搜查国际友人的住宅,恐怕得有公安厅以上部门的搜查令才行。”
“甭绕弯子,请你直接回答问题。”
刘岩咄咄逼人的气势让秃瓢不由得心里发虚,他嘟嘟囔囔地说:“我们家主人叫胡强辉。”
“是不是平江集团的胡强辉?”
“你认识我们家主人?”
刘岩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个秃瓢,太能白话了,胡强辉算哪门子国际友人?他只是跟加拿大的一个商人合资开了一家公司,又没有外国的国籍,说他是国籍友人,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刘岩并没有心思跟秃瓢掰持这些,现在必须要马上把搜查证申请下来。夜越来越深了,监视工作的难度就会越来越大。
想到这儿,刘岩对秃瓢说道:“现在我就去申请搜查令,在没有拿到搜查令之前,我们的警员要在这院子的四周布置岗哨,这样做也是对你们负责,你转告你们家主人,请他配合我们的工作。”
秃瓢期期艾艾地说:“配合没有问题,我们家主人不在,我就可以替他答应下来。可我的老婆的事情,咱们恐怕还得说道说道。既然你认识我们家主人,那他的秉性你也应该了解。我的老婆死了,真正受损失的是我们家主人,我的老婆虽然由我养着,但它并不是我的,是我们家主人的。我是说过它死了活该,但它活该,并不代表我们家主人也活该。我的老婆死了,我们家主人就要损失两千万,这些损失究竟应该由谁来承担,咱们必须得说道说道,要不把这个责任弄清楚,我们家主人肯定饶不了我。”
刘岩问:“你准备怎么说道?”
秃瓢翻了翻眼皮,说:“我仔细想了想,这件事你们还必须承担主要的责任。在没有搜查证的情况下,你们闯进我家里,等于是私闯民宅,我的老婆咬你,属于是尽忠职守。没错,我的老婆是条狗,但它所尽的职责,和你们这些警察是一样一样的,警察保护的是一个地方的平安,我的老婆保护的是这个家的平安。你们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闯了进来,等于是坏了规矩,我的老婆咬了你,等于是在履行职责,就像警察在执法的时候一样,警察要对你采取措施,你要反过来收拾警察,那就是袭警。要是这样说的话,我的老婆的死给我们家主人造成的损失,还必须由你们来承担。”
秃瓢这样的说词,完全是在偷换概念,强词夺理。警察执法,自然有执法的尺度和原则,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对谁都痛下杀手,如果警察不论是非的痛下杀手,即便是犯了罪的人,还击也不能算是袭警。
刘岩不想跟秃瓢争论这个问题,他明白秃瓢的心思,秃瓢纠缠这些,无非是想拖延时间。
刘岩怒视着秃瓢,沉声说道:“关于谁来承担责任的问题,将来在法庭上自有公论,现在请你让开。”
秃瓢乖乖的后退了几步。
刘岩快步向大门口走去。
一轮盈月已经下坠到梧桐树的树梢,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大地将笼罩在黎明前的浓浓黑暗当中,随着能见度的降低,监视的难度将会越来越大,郭长鑫逃跑的机会也将会越来越多。
刘岩掏出手机,给马跃通了一个电话。
“马大队,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马跃的声音里夹杂着气喘吁吁的焦急:“我马上赶到,刚才在路上发生了一起蹊跷的车祸,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我带着十六名警员正火速前往,估计三分钟之后就到。”
“好,你安排一下,要对胡强辉的这套住宅进行全天候全方位的监视,绝不能让郭长鑫从这里逃脱。”
“明白!”
“卧槽!”
刚挂断电话,刘岩就被两毛二的一声尖叫吓了一个趔趄,刘岩呆然地看向两毛二,两毛二吃惊地看着刘岩。
刘岩后背的两侧,各有五道被抓挠的血痕,从肩胛一直延伸到脾俞穴,创伤面又红又肿,还往外渗着血。
“刘科长,你刚才是不是被狗挠了?不行,我得赶快带你去打狂犬疫苗。”
被两毛二这么一诈唬,刘岩立马有一种疼痛的感觉,更确切地说,是一种火辣辣的疼痛。
两毛二不由分说,拽起刘岩就要往外走。
刘岩挣脱开,平静地对两毛二说:“这点小伤我自己就可以处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全方位无死角的对这个院子进行监控,绝对不能让郭长鑫逃脱。”
两毛二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申请搜查令,等手续办好之后,就去医院处理伤口。”
两毛二说:“刘科长,你还是赶快去看医生吧,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了,你就是去了公安局,也不见得能找到人。”
刘岩想想也是,只好先去了医院。
按照医生的要求,除了打狂犬疫苗之外,还要注射破伤风抗生素,另外还要对处理过的创伤面进行冰敷,刘岩在医院里整整被折腾了六个小时。
天亮之后,刘岩早早地来到响水县公安局。一直等到九点多,才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办公室主任宁东成。
宁东成一脸歉意:“刘秘书,不好意思哦!让你久等了。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急三火四的往这里赶,路上车堵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愣是耽搁了大半个钟头。”
刘岩知道宁东成是在说谎,放眼整个响水县城,机动车一共没有多少辆,这个地方要是堵车,那才见鬼了呢。
刘岩没有心思纠缠这些,他必须马上拿到搜查证。
听说刘岩要搜查胡强辉的住宅,宁东成一脸为难:“刘秘书,是这样的,胡强辉是重点保护对象,要办理搜查证,必须得有魏亚峰局长的亲笔授权才行。”
刘岩冷冷的看着宁东成,没有说话。
宁东成讪笑着说:“当然了,你是市里来的领导,怎么可能给一个县局的局长递交申请?那些程序都不用了,我现在就跟魏亚峰局长联系。”
说着,宁东成拿起手机走向了门外。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宁东成回来了,讪笑着对刘岩说:“靠!这个女秘书可真够忙的,恐怕连尿尿的时间都没有吧!”
刘岩心里清楚,宁东成的意思是魏亚峰的手机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