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华敏笑容满面地跟生日宴会上的来宾们打着招呼,这些人里面,有许多是她平时想约人家都约不到的人物,今天终于在这个场合见面了,她得抓住机会好好跟人家亲热亲热。
见到的人越多,郑华敏心里的疑问就越重,今天到底是谁过生日啊,怎么惊动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还有,自己的女儿陈如雪怎么也在这里?她和这些人根本就不搭噶呀!
不行,必须得弄清楚了,连寿星老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就舔着脸来给人家过生日了,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该有多难堪啊!
问别人当然不行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问自己的女儿,她不会跟自己一样连谁过生日都不知道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吧。
绝对不会。
在宴会厅里到处踅摸,就是找不到陈如雪的身影,不过郑华敏有办法,她有手机呢,给女儿打过去问问不就行了。
陈如雪到底还是毛嫩,她躲避自己的妈妈,用的却是非常不正确的办法——不接电话,这办法两个人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还管用,对方着急死也没用,可现在呢,郑华敏跟她在一个空间里,寻着铃声就找过来了。
陈如雪后悔不跌,早知道应该把电话接通了,就是不说话,看她往哪儿找去。
看到郑华敏进来的时候,陈如雪的心里突然间生出一个疑问——不对啊,既然妈妈反对自己跟刘岩来往,她干嘛从钧都市跑这么远给张明月过生日?
既然你能来,凭什么我就不能来?
陈如雪有些理直气壮了。
郑华敏走进房间,往外面看了看,随手把房门关上,看着陈如雪问:“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怎么到这儿来了?”
郑华敏跟陈如雪说话也必须讲究点策略,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能直眉瞪眼地直接问今天是谁过生日吧,那样陈如雪也同样会笑话她的。
她这样问,是想让陈如雪顺口把谁过生日的事情说出来。
没想到陈如雪居然反问了一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怎么也来了?”
不过这个问题难不倒郑华敏,今天来这里的,大部分都是官场中的女性或者领导的家属,另外就是各行业的女精英,从个人身份上来说,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个场合里也挺合适的。
郑华敏说:“大家都来凑热闹了,我不来恐怕不合适吧。”
陈如雪听出来了,郑华敏是在跟她打哑谜呢,八成不知道是刘岩妈妈的生日,不过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万一她只是为了巴结苏曼这些人,非要厚着脸皮来呢?
陈如雪决定吓唬吓唬她,看郑华敏到底什么反应。
陈如雪撇着嘴,故意让郑华敏看到自己的表情:“嘘!你来才不合适呢,人家到这里来,是有关系的,是有说道的,你有什么关系什么说道?”
陈如雪这样说,有点一语双关的意思,如果郑华敏知道今天是张明月的生日,那她这句话就是问和张明月什么关系,如果不知道,那就看她怎么应付了。
郑华敏的表情多少有点尴尬,但她不愧为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很快就破解了陈如雪的招数。
“那我问问你,你今天到这里来,是什么关系什么说道?”
就凭郑华敏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陈如雪认定了,妈妈绝对不知道今天是谁过生日,陈如雪心里有谱了。
“我当然得来了,今天是我同学家里的事,我要是不来,人家不得挑我的理啊!”
同学?男同学女同学?如果是男同学的话,能不能进一步发展成为男朋友啊?看女儿说话的态度,应该跟人家的关系不错。
如果是男同学,如果能够成为女儿的男朋友,那就太好了,看今天这场面,这个家里的主人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陈如雪的一句话,让郑华敏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不行!不能再捏着半拉装矜持了,看今天这阵势,陈如雪的这个男同学绝对是个好主,难得的好主,闺女傻,当老家儿的可不能犯糊涂,关键时刻,就是扑上去摁住屁股也要把他拿下。
得赶快问问陈如雪这个寿星老到底是谁了,直截了当地问,闺女笑话就让她笑话吧。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谁还笑话谁?
世道这么乱,矜持算个蛋!
郑华敏把脸皮一抹,装裤兜里就开口了:“小雪,今个到底是谁过生日啊?看这架势,排场不小啊!你这个男同学是干什么的?他爸是谁?他妈是谁?”
陈如雪皱着眉头,打心里对母亲产生了一种厌恶,瞅瞅她那张嘴脸吧,老鸨子都比她含蓄。
“郑华敏,谁过生日都不知道你都敢舔着脸来啊,你脸皮怎么那么厚啊,希特勒的钢盔恐怕也没有你的脸皮厚,赶紧走吧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郑华敏没恼反倒乐了:“闺女,你要真是有一顶希特勒的钢盔,肯定能卖个大价钱呢!妈这张老脸有那么值钱吗?”
陈如雪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妈妈的那张嘴脸了,站起来吭哧吭哧走了出去。
郑华敏稍稍愣了一下,紧跟着女儿走出了房间。
宴会厅里越来越热闹了,连苏曼都始料不及,她原本打算叫上一些谈的来的家庭妇女们,在一块乐呵乐呵就行了,顺便把刘岩的妈妈张明月介绍给大家。
张明月实在是太漂亮了,像她这种夜明珠一般的人物,宅在自己的小窝里实在是太可惜了,苏曼打算好好数数,等会把张明月隆重推出的时候,能晃瞎多少双狗眼。
苏曼如此张狂地举办生日宴会,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周和平是个做事低调的人,一向不主张自己的家里人参与这类事情,前天晚上跟他商量这件事的时候,苏曼心里还七上八下呢。
没想到周和平居然同意了:“你们乐呵吧,刘岩这孩子最近一段时间也够辛苦的,你陪着他好好给她妈妈过个生日吧。”
听的出来,周和平越来越喜欢刘岩了,苏曼更喜欢,已经喜欢到了只想伸开双臂把他和自己的女儿搂在一起的地步。
“老平。”苏曼腻腻歪歪地叫了一声。
自打知道女儿谈恋爱之后,苏曼内心的激情也迸发了出来,抑制不住地总想在自己的丈夫面前玩个小浪漫什么的,规规矩矩大半辈子了,苏曼一直称呼周和平老周,她想换换胃口。
现在这世道男男女女之间的称呼太乱了,还只是男女朋友呢,男的管女的叫老婆,女的管男的叫老公,太不着调了。
就连自己的亲闺女周瑾也很不着调,最近只要一提起刘岩,周瑾就会得意洋洋地说:“老周,老苏,你们觉得我老公怎么样?”
每当这个时候,苏曼总是不满地冲女儿喊:“去去去,叫老公往一边叫去,以后不准把老公和老爸老妈放在一块叫,听上去怎么跟平辈似的。”
苏曼不愿意管周和平叫老周,但也不想随大溜管周和平叫老公,可她又想浪漫,于是别出心裁,管周和平叫老平。
“嗯。”周和平对这个称呼好像挺受用的。
“逮机会你也给刘岩暗示一下,他跟咱们小瑾的关系也该确定下来了。”
周和平抬头看苏曼:“我说恐怕不合适吧,要是刘岩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我要是直接提出来,你让人家怎么回答?如果他不答应,以后我们两个相处起来得多尴尬啊!”
苏曼眨巴着眼睛说:“暗示嘛!你说点隐讳一点就是了。”
“怎么暗示?”
“刘岩不是经常给你吹头发吗?你就跟他说,刘岩,能不能把我的发型改动一下,他一定会问你怎么改,你就说,能不能改成丈人头。”
苏曼嘎嘎笑了起来。
一直到现在,苏曼想起来就想笑,她觉得人们之间的称呼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丈人头?谁想出来的?
丈人头是当地的一句土话,指的是一个人只有闺女没有儿子,这一辈子只能当老丈人,不能做老公爹,人们管这种人就叫丈人头,有时候后面还加一个字,叫丈人头货。
站在生日宴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苏曼一直在想,自己该用什么办法暗示刘岩呢?只听说有丈人头这个说法,可从来没听见有人说丈母娘头的。她给丈夫出的那个主意,在她身上不管用。
苏曼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句话,有些人骂人的时候,经常会这么说:您丈母娘那脚啊!
待会是不是这样暗示刘岩——刘岩,你看看,我这双脚像不像你丈母娘那脚。
这样说有点不像话吧。
苏曼想到这里,抬起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刘岩。
刘岩笑着跟来宾们打着招呼,心里却七上八下的,今天这个动静实在是闹的太大了,自己的妈妈过生日,却把各路神仙都惊动了,刘岩看到,除了中州市市委市政府领导们的家属之外,下面各县市区党政一把手的老婆几乎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