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宁阙看着身侧的幽灵儿,心中有些迟疑,日此大事,短期圆谎,骗她易如反掌,可时间久了,亦或以后,只怕暴露无遗。而她父亲,又是大敌。
思衬了许久,宁阙才缓缓道:“灵儿,此事你不宜参与其中,你还是在清河郡等待我们。”
幽灵儿水汪汪的眸中酝酿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悬而不落,待到溢满眼眶,如同丝线般摇曳,如同淅淅沥沥的小雨,皓齿重重的咬在下唇上,一字不提。
宁阙大感头痛,焦虑不已,不知该如何解释。刘青木摇了摇头,淡淡道:“幽小姐,此行你一个女儿家跟着不方便,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有些特殊,只有男人才可去。”
宁阙顺坡下驴,赶紧解释,“对对对,那地方不适合你去,悄悄告诉你,我们去贼窝,你这沉鱼落雁之貌,到时要是抢了你做压寨夫人可就不好办了。”好说歹说,一顿乱忽悠,连自己都不信,不过幽灵儿答应不跟着,总算是万事大吉。
晌午,阳光明媚,宁阙一行人也租了一小船,朝着迷雾岛而去,平静的河流上,船影无数,有些朝着下游的清岳郡而去,有些朝着清河郡这边,先探探口风,亦或一些来往的船商,携带一些青灵草,紫晕花,水乳液,黑磁矿,赤火石,金刚石,兽骨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甚至一些宝贵之物,如宝器灵器,聚灵丹,筑体丹,凝气丹等。
宁阙觉得有些无趣,跃到水面,蜻蜓点水般的在水上行走,如同走钢丝般,重心不稳,整个人颤颤巍巍,鞋尖已然微微湿润,时浸时露,反反复复,一道道蓝色水纹荡漾而起,波动也越来越小,最后如履平地。
不过,宁阙五脏六腑似火烧般,传来轻微的绞痛,那种全身各个关节之中的毛病又一次爆发,心中透亮,必然是灵气在体内攒动,脆弱的六腑和一些器官组织的不适应。
这一切皆是近段时间修为暴涨的后遗症,身体素质跟不上炼灵境界的增长,导致肉身的磨合程度略显不足,暴动的灵气扩散至周身,引起强烈反弹。
不过相对以前,好了太多,估摸着是周身的器官都发生了不小的蜕变,与以前的基础相比,强上不少。
夕阳渐渐落下,船也不大,就一个遮风避雨的船舱,内里宽两米左右,长四五米,容纳几人绰绰有余,即使在内里,挤着歇一晚都没大问题。
“船家,这距离迷雾岛还有多远?”
“多远?客官,你这话可就难倒了我,当初我就跟你说了,短则三五日,长则十数日,看雾霾,若是雾霾小,我大致能看准方向,自然快,可若是雾霾严重,方向辨不清,十数日。”划船的是两兄弟,一人皮肤蜡黄,在船尾摇桨,筋肉隆起。另一人皮肤黑黝黝的,在船首摆动,如同绞肉机般不知疲惫,船速也不慢,偶尔打个盹,倒也落个自在。
宁阙蹙眉,若按这般下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刘老有何妙策,尽快驶往那迷雾岛。”
刘青木捋了捋胡须,笑道:“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即使少年老成,可这时间久了不耐烦的性子却是通病。你练气的绝活使出来,速度快上三五倍都不止,估摸都用不着两日功夫。”
宁阙猛然站起,尝试性的暴涌出一团血煞之气,丹田滚滚如惊雷而逝,一股气劲如同游轮的发动机般,推着船只飞速而去,划出两道长长的水浪,波澜起伏。
不过,夜色阑珊,周围又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视线已然完全被遮掩,辨不清方向,更麻烦的是,丹田处的液丸严重缩水,只出不进,导致已然有些干涸的趋势,而此血煞之气不同其他,若没有大量的死人弥散血气,恐根本恢复不了。
宁阙坐在船舱,看着刘贤明已然熟睡,拇指放在嘴里,像似没断奶般,侧脸靠在刘青木的双膝上,随着小船儿的晃动,睡得香甜。
“看公子这样,好像仍旧不满意?”
“不是不满意,我练气之法异于常人,难以恢复。如今气竭,河面上的那轮明月都被层层迷雾封锁,只怕明日阳光都破不开这天然的雾霾,我们只能停留在原地了。”宁阙唏嘘道,背靠着竹条新编织的棚子,看着船头尾的两兄弟泄了气,仰面歇息,不久传来阵阵鼾声,船只在有些微寒的水面上荡漾。
刘青木处变不惊,风轻云淡的道:“公子不必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急于一时,赶早不赶巧。”
宁阙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雾气升腾,弥漫在静静的河流中,宁阙一言不发,整个人投身入水,浸没在水中,琥珀碎玉放入嘴中,灵石握在手中,又一次汲取其中的灵气洗练肉身,随着灵气在体内四肢百骸中狂涌,流动,奔腾而动,冲刷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本有些萎靡的细胞在灵气的滋养下,慢慢变得有活性,生命力旺盛,鼓圆饱满。
夜很快溜走,升腾的雾气非但没有减弱半分,反而俞浓,本应大亮的天空,却充斥着灰蒙蒙的雾气,高高盘踞在头顶的烈日都无法穿透,只能把这片地方晒个五分亮。
宁阙从水中钻出,抖了抖身子,体内涌出一道道赤红色的光华,不消半柱香,湿透的衣衫干得有些褶皱,皮肉泡在水中,白了半分。
两日眨眼而过,那两兄弟丝毫不急躁,习以为常,船舱内有些咸肉和一些面饼,再加上河里抓几只鱼,在船尾扎起一个火盆,烤熟了美美一顿,有滋有味。
“船家,这雾气越来越浓,何时是个头?”宁阙这两日也想了想,方向不对,对方根本不敢冒冒然前行,以免走丢。
面色蜡黄之人显得有些不耐,“客官,你有完没完?早说了,不是我俩不走,而是没有方向,茫茫迷雾,东西不辩,清堰河上通平台,下启清岳,主脉套支脉,支脉河流中又有大量岛屿,一旦触碰到河底的暗礁,这木头嘎子,一碰就七零八落,到时只有游回去了。”
宁阙朝着刘青木问道:“刘老,你可有吸铁磁?”
刘青木有些懵,“啥东西?”
“吸铁磁,就是可以吸住金属之类的物件。”
“哦……,容我想想。”刘青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块方形的磁铁,搁在面前,“是不是这东西?这家伙,也算一件异物,当初我留了个心眼,用以对付那些绵里藏针的暗器。”
宁阙大喜,取了块刀片,试了试,果然具有磁性,嘿嘿一笑,“大老黑,若是我将东南西北指出,你能找到迷雾岛吗?”
船头的汉子中气十足,打包票道:“那还用说,包在我身子,不过这没有太阳作为指路灯,四周又全是迷雾,可不敢瞎走。”
宁阙大刀阔斧,从方形磁铁上削了两块纽扣大小的圆饼,随后从衣衫上扯了根棉线,加上细铁丝,稍微处理了一番,铁丝在半空中摇来摇去,待到稳定下来。
“好了,那方向便是南方,准确无误,出了差错,我一律承担。”宁阙自信道。
两兄弟相视了一眼,照着所指的南方而去,大老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嘿嘿,公子这是什么物件?怎生的如此神奇?能在这茫茫迷雾中,辨认东南西北?”
宁阙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三言两语打发了,磁场这类东西太过玄虚,对方也听不懂,总而言之,这东西能把握方向便是。
一路航行,终于在一日后,脚下的船身撕拉一声,闷声中速度急剧减慢,刹那之间,大老黑和蜡黄之人手脚也快,瞬间站起身,猛的俯下身子,船桨如同一根钢柱插入水中,大半截抵在了暗礁上,才阻止了船的搁浅,底部的剧烈撞击。
刘贤明前后晃了晃,跌坐在船舱,手中捧着的面饼撒落一地,嘴角边上尽是些碎末星子。
大老黑和蜡黄之人左顾右盼,惊喜道:“公子果然见多识广,竟找准了方向,那指南针能否给小的一副,甭管公主要多少金银,小的砸锅卖铁也给您凑齐了。”双目放着光,一股希冀的样子。
宁阙随着一甩,大老黑眼疾手快,如珍似宝的捧在手心,深怕坠在河里,咧着大嘴,呵呵笑个不停,一个劲的拜谢道:“谢谢公子,以后公子有什么鞍前马后的活儿,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保管伺候好公子。
宁阙摆摆手,笑道:“不必了,小事一桩,这东西可不要传出去了,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两人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硬是要追随宁阙上岸,以报答如此厚恩,却被宁阙婉言拒绝。要知道,有了这东西,日后这茫茫长河,方向难辨之时,此物便是引路灯,还不财源广进?
宁阙倒也没在意,反正东西被两人看了去,不给显得小家子气,对方要想仿制也很简单,到时传出去了也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