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午,金灿灿的阳光显得异常柔和,渐渐发黄的叶片随着微风轻轻拂拭,若翩翩起舞的黄衫女子,活力依旧。
一个木桌,四个半人高的木桩子,桌上顿得肉食还不少,不过多是鱼类,兽类不多,至于青菜萝卜,竟浮现出点点青蕴,有些不一般。
宁阙本就食量巨大,大伤元气,三下五除二,便将桌面上的吃食抢占个一干二净,全然不理会不停抽搐眼角的老者,至于少女,则是微蹙眉,细嚼慢咽,举止优雅清丽,并未多说。熊耿龙则是畏手畏脚,显得有几分绅士风度。
老者垮着脸,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老一少不对付,故意而为之,你吹胡子瞪眼睛,我就饿死鬼投胎,语不惊人死不休,抬竹杠。
“哼,小子,看来你是抓住了我非你莫属是吧?也好,你不是找酿酒师吗?我还就不上心了,到时你不给你爷爷我磕上百八十个响头,门都没有。”
宁阙毫不示弱,松了松筋骨,“老东西,想我磕头?门缝都没有,你那鬼事儿,我一个响子都没有,你自身自灭吧?”
又是喋喋不休的争吵,叽里呱啦,完全看不出这老者有半分强者的威严,反倒像个老顽童,话又多,精力旺盛,喜欢斗嘴。
恍惚之间,老者突然打住,深深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道:“你也不问问啥事?真打算接?”
“接,不管啥事?反正这世道够乱了,债多不压身,你孙女明显跟太戮殿脱不了关系,而你观我与太戮殿关系颇深,迁怒于我,估计与太戮殿有仇怨,那脸上的血狱花,透着一股股邪戾之气,有些森然,与阴戾之气搭不上边,与我干系不大。”
老者吸了口凉气,之前就觉得这小子是个人才,没想到察言观色,便可看出这么多事,保持淡然,“看来你小子身份不低,能知血狱花者,执事堂主殿主,亦或亲传弟子,否则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泄露此花,你这路数,体魄异常强健,应该与龙虎堂相关,可却少了那股独有的龙精虎猛之气,五脏六腑蕴藏着莫大的五行灵气,估摸着与灵血子有干系吧?十堂中也只有他,是我唯一看不清的人物。”
宁阙哈哈一笑,没有多说,按捺在心,如此邪祟的血狱花,无非是与那位有干系,看来此人与那位的矛盾不小啊!不过这又如何?难不成宁家还会怕那一殿之主?
“既然如此,我应下了,这事我如今做不了主,等啥时候我虎踞清河,在来为你周旋盘算,好好做过一场如何?”
老者眯着眼,干枯的手微微颤抖,眼角有几连连挑动,此人相貌虽只偏上,可这股胸襟气魄,还有那股决胜千里之外的智慧,加之此刻的郑重一
诺,心中有几分莫名的感动,可却多了几分莫名之色,能够不问缘由,便允下此事,是个响当当的硬汉。
“好了,你也别婆婆妈妈的了,我也是看您老有通天彻底的大本事,玄幻莫测的手段,才应下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到时办不成,可别怨我,你还得先给我卖力赚他个半壁江山。”宁阙大大咧咧的耸了耸老者那低垂的肩。
“既然如此,我送你一份机缘,我观你五行修为只有三阶中期左右,可灵气蕴藏量还未饱和圆润,甚至多有取巧之嫌,我助你臻至三阶巅峰,也算对得起我这些年的守望,本该是助玲儿突破七阶壁障的宝药,就借花献佛,送与你了,也好让你明白,你小子占了大便宜,免得日后没心没肺的反悔。”老者笑容很浓。
三人径直往一柱擎天峰而去,四周的彩色花朵焕发出别样的光晕,色彩分明,如同柔和的彩带,在空中翩翩而舞,宛若七彩霞云般光鲜。
老者摊开双手,拨开云雾,只见彩霞如同幕帘般被拉向两侧,透出平淡无奇的岩石,花朵长了脚,竟朝两侧挪移,腾出一条道来。
跟随独孤沧步入圈内,看着陡如墙壁的孤峰,宁阙也不得不露出几分迷惑,峰顶流下的孱孱溪流,落入圆盘玉池,汇聚成溪。
老者慎重的捧了一手,倒入嘴里,露出陶醉的迷恋之相,宁阙二人也不问长问短,只在身后老老实实的看和听。
“此乃百丈擎天柱,承天接地,吸纳天地之精华,汇聚成露,润泽万物,我取一酌清酒,在此玉池,便演化成如此仙酿,充沛益血,滋养身体,祛除糟粕。凡人长久食用,必能长命百岁,福寿绵延。修士用之,则可净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脱胎换骨,养出一副仙肌玉骨。”独孤沧眼眸中闪烁着几分得意。
宁阙淡淡而笑,“莫不是在夸你孙女?可也没见你长得怎么样啊?”
“混账小子,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这皮囊早已定型,蕴养的也只能是身体,可不像你小子,外强中干,一看就是个蜡样银枪头,若在不好好调养,落下病根子,前路一断,只怕比登天还难。”
宁阙也只能黯然一叹,自己的身体自己再清楚不过,可每次弄得片体鳞伤,若正常恢复,少说一年半载,哪有那闲工夫,也只有琥珀碎玉这种霸道的手段,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话未多说,独孤沧闲庭漫步的朝着几近笔直的山峰行去,脚踏虚空,步步生辉,拐杖所杵之处,隐隐发出铿锵的金属撞击声。宁阙倒是没什么担心,毕竟练气境界犹在,周身鼓动血煞之气,衣带飘飘,如同一尊邪神,扶摇而起。熊耿龙便更加简单,手中涌出一缕缕清
风,千机化作双翼,飞旋而起。
独孤沧眸中光华闪烁,飘零半生,浮华人世,练气也曾见过数次,可如今竟在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身上见到,且修为已臻至练气中期,不过那股萦绕的血煞之气却异常诡异,隐而不发,恐生祸端。
“小子,你切忌,日后少行杀戮,否则泥足深陷,在劫难逃。”
宁阙似懂非懂,本想追问,岂料独孤沧点到为止,侧头继续上行。山峰看上去显得纤细绵长,缝隙内孱孱流水,顺着开辟的脉络,点点积蓄,晶莹曼妙,化作长长的下垂丝线,悬而不落。
头顶云层缭绕,每升一丈,便有种突破云端的幻觉,如醉梦境,神秘而又苍茫,随着越往上,青翠欲滴的碧绿植株反而更加盛艳,层层裹在裸露的岩石表面。
三人围坐顶峰,俯瞰云海,波澜起伏,水天一色,郁郁葱葱,美不胜收,好一幅令人心驰神往的画卷。
峰顶,好似削平了棱角,唯有中部,凹陷而下,形成一个坑洼,内里积蓄着浅浅的液滴,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而凹槽内壁,刻画着满满诡秘而又繁复的纹路,异常炫美神秘。
“好了,这便是上临天,下勾地,集天地之神韵,吸日月精华,融为一炉,可以这么说,此处便是天生地养的烘炉,锤炼出了举世无双的旷世之药。”独孤沧身子扬高了几分,颇有股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韵味,老而弥坚。
宁阙不免咋舌,这浅浅的一洼水沟,有这么神奇吗?不由伸手轻点。
一棍倏然而至,砰,宁阙无奈的挪开手,傻笑了半响。熊耿龙觊觎的表情显露无疑,陶醉的抿了抿手指。
反观,草屋内的少女,此刻忧愁不断,怎么会这样?原以为驱赶二人,便可享受宁静致远的田园生活,远离曾经的是是非非,淡忘于江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