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神通眼睛乍亮,舒出长长的酒气,眼角纹皱褶重叠,挤成一团。
笑容满面,眼角泪水不禁涌出,喃喃自语道:“真是造化弄人,想不到竟然走了出来,真是不可思议,宁有道,算你小子蒙对了,否则出了事,有为还不揍得你连老爹都认不得……”
一肚子火的宁阙看着一排排房屋,心里就有气,特别是不少妇女痞子在那嘀咕着这家长那家短,不过一看到宁阙,眼神便急转而下,翻白眼,面露不屑,唾弃,甚至个别的直接跑出来指着鼻尖骂娘道:“小杂种,都是你,你害了我家衡儿,老娘要你给他偿命。”
宁阙皱皱眉,不发一言。肚子中的怒火陡然一窒,仰天一笑,自己竟然会如此可笑,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想要倚靠家族的力量。
更把自己想得太美,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家族的发展壮大。
殊不知,仅仅是自己以为。刚才还负气而走,也许,这一刻,才醒悟了爷爷冷眼旁观的道理。
又是衣衫华丽的肥胖妇女,手持一把菜刀,抖着浑身的肥肉,河东狮吼,道:“你个小杂种,简直就是个祸害,你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还嫌害得宁家不够是吧?”
一菜刀直接朝着宁阙头顶劈砍而去。
幸而,这群平日里喜欢耍嘴皮子的长舌妇,手头上没多大本事,否则还指不定闹出什么祸端。
宁阙双指一弹,菜刀砰的一声,弹了出去,恰恰砍在了一株桂树上,刀口有碗大一个缺口。
随后几个中年妇女一吆喝,三家五院,纷纷跑了出来,话说家常,直接朝着宁阙拽去,东拉西扯,指甲如一根根利刃,朝着宁阙脸上划去,丝毫不留情面。
宁阙跺了跺脚,地面陡然震动裂开,十数人根本站不稳,纷纷跌倒在地,口中臭骂不断。
“你个小不死的,还不快滚。”又是一个拿着扫帚的妇女跑了出来,驱赶宁阙。
不远处,家家户户都冲了出来,看热闹的,造谣生事的,亦或伸张正义的,比比皆是。
宁阙则是退了几步,打了个哈欠,斜靠在一株桂树旁,呵呵笑道:“诸位婶婶叔叔,宁某自当有愧,可宁家之基业,莫非靠着整天窝在家里窝出来的?还不是靠着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我知道你们爱子心切,痛恨于我,也是,便是我劝说的水龙宝库之行,地宁卫损失惨重,宁家大伤元气。”
“可万事也逃不出一个理字,宁家儿郎英勇无畏,在水龙宝库大显神通,杀得敌人是闻风散胆,各路英雄好汉都是敬而远之,仰其鼻息。可谓打出了宁家的风采,打出了宁家的威风,更是告诫外敌
,我宁家不是无牙的老虎,不是垂垂暮年的老者,而是打盹的雄狮。”
“各位不妨上街打听打听,外界的传闻,对我宁家的地宁卫那是推崇备至,清河郡也重新开始看待我宁家了……”
一个高瘦的女子杵着一柄银剑站了出来,眯着眼,斜睨着众人,嗤然而笑:“宁阙,你还真是巧舌如簧,害了我宁家,还企图混淆视听,避重就轻,若不是你,四千九百多地宁卫也不会无辜枉死,没有丝毫价值,全是你这灾星,当初是不是我们虐待了你,导致你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如今阴谋得逞,还来蛊惑人心,妄图把宁家带入无限深渊,其心可诛啊!”
宁阙顿然一愣,随后耳边嗡嗡嗡……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空气湿润了很多,全是唾沫星子,彻底折服,也懒得讲道理,直言不讳道:“诸位,地宁卫是因我而死,我无话可说,可值此之时,宁家若还是龟缩不出,自闭家门,恐难以面对天下形势……”
“好了,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你直说吧,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不给个交代实在说不过去。”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站了出来,不耐烦的道。
一众妇女又开始连番轰炸,说得宁阙哑口无言。
宁阙自己都感觉自己十恶不赦,简直就是罪魁祸首,心中甚是压抑,当初的确存了私心,一是想水灵,却发现从始至终都没见到过,二是想与岳皇妃交易,营救父亲,最终却是功败垂成,三是想肆机夺取大量宝物,可此对于自己仅仅是鸡肋而已。
惆怅的道:“好了好了,此事全是我一人之责,各位要打要骂,宁阙坦然承受,不过,宁阙这条命,现在还不是赔偿的时候,为了弥补我的亏欠,我愿为宁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哼,说得比唱的好听,口是心非,不过就是贪生怕死而已。”
“对,口舌伶俐,花言巧语,骗谁呢!”
………
宁阙忍不可忍,道:“那诸位婶婶叔叔,到底想让我如何?”
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虽然蛮不讲理,可那也是分事态,像蝇头小利,又或是自己的私事,这之类的,当然要据理力争,毕竟,这便是生活。
可一旦上升到家族,那便是奉献,无私的奉献,否则人心不齐,家族败落便意味着灭亡,彻彻底底的灭亡。
众人也不是不知道,那些败落的世家豪门,最后是怎样的凄惨,十不存一,甚至更低,家族中的少女充当姬妾,任人摆布,家族中的少年,成为奴隶,任打任骂,死不足惜。
一切,皆是因为敌人,成为世家,人前风光,可是人后有着无数敌人在暗处潜伏,你自
己都不知道一路走来,会得罪多少势力,即便是无私的造一条大桥供人渡过,也会得罪很多划船的船夫,毕竟抢了人家生意。
这便是世俗,不管你做什么,都会在无形之中改变整个局势。
而你的能力越大,对于局势的转换都有着无形的推动力,不管你推不推,时间都会流动,一旦流动,便有人在这个过程中受苦享福。
宁家便是一个大漩涡,整个清河郡便围绕宁家转,转得慢,得罪了那些急性子,转得快,得罪了那些慢性子,不转,谁都得罪了。
场中之人噤若寒蝉,每一人搭个话,毕竟,一上升到家族,便不是自己可决定的,更不可以去试图改变局势,否则便是叛族之罪。便如宁阙,调了六千地宁卫,结果呢?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谁都没本事做这决定,遂俱都沉默。
脚步哒哒作响,宁有道脚步沉稳,一步一个脚印,双目深邃,嘴角上扬,负手而行,人群自动腾出一条道。
“阙儿,你懂了吗?”
宁阙双目一动不动,良久才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一刻,才真正的体会到了族长之难,并不是可以耀武扬威,并不是可以指点江山,也不是可以吃喝玩乐,享受人生,而是深深的责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责任。
没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根本就没资格做一族之长,随意一个小小的决定,就可能导致整个家族的颓废和兴起,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旦出了事故,最后便是宁家的千古罪人。
特别是值此时机,深深的体会到了宁有道的难处,傅家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宁有道却是不发一言,甚至忍辱偷生,与其苟且,讨好于她,不过是为了稳住局势,使宁家不至于得罪四阀,甚至是为了多一分机会,哪怕这一分机会微不足道,他也会义无反顾。
因为,他是宁家的一家之主,若不能把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荣辱都交托出来,根本没有资格做这个家主。
难怪,自己一直想的,宁家懦弱无能,不敢放手一搏,驱逐傅家,实在是可笑。
如今才发觉,原来是自己过于幼稚可笑。一个举动,随时可能致使宁家陷入万劫不复的死地,那这个举动有必要去尝试吗?
换作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许会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可真正你背后站着无数人,无数条鲜活的生命时,你还敢如此吗?如此不顾及自己身后之人的死活,亦或亲手将之推向死亡。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亲情爱情还有羁绊,人世间的羁绊。
宁阙仔仔细细的去看每一个面孔,看到那些人眉宇间
的悲痛和无奈,形形色色的人影心中的想法,竟然一一浮现在自己眼前,不由怅然若失,自己当初只想着自己,想当然的以为,即使牺牲些在所难免,很是正常,可当这些人的妻女父母站在面前时,自己真的真的陷入了沉默,没有胆量去争辩,没有胆量去说出一声“对不起”。
也许,这一刻,宁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真的真的很渺小。
“二叔,谢谢你,谢谢你承担了一切,我我……”宁阙眼眶中夺出两条热泪,蔓延而下。
宁有道脸色却是没变,依旧麻木,道:“人生,本该如此,下一代,便靠你了。”
宁阙重重的点了点头,却发现怎么点头都如此之难,下颚处好像塞了一个钢板,头怎么都下不去。
宁有道一把拍在宁阙肩膀上,呵呵笑道:“好了,慢慢来,毕竟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至于你的来意,我也清楚了,清妍再怎么说,都算是宁家人,即使再怎么阴险狠毒,心中始终装着傅家,可宁家,却在她心中积淀了下来,她便是那道枢纽,只要她在,宁家就不会山穷水尽,就算宁家倒了,宁家也不会就此结束。”
宁阙此刻发现,原来,自己还是远远不够,宁有道看得实在太远太远,自己看事情,依旧是那般幼稚可笑,始终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带着个人情感,“二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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