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臧霸努力掩藏行迹昼伏夜出,但三万大军过境,即便再怎么谨慎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可寻。在他们踏入徐州地界的第二天,曹家探子便已经有所察觉,并将这些消息迅速传到了彭城。
许褚依其所言领军出城前去阻截,与臧霸激战小半日之后,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丞相,末将前来领死!”许褚一得召见,便匆匆走进议堂,进来就垂头下拜,一副任杀任剐的丧气模样。
得知许褚吃了败仗,诸将也是惊诧不已。
定睛细看,许褚身受三创,一处在右肩,另一处在左臂,剩下一处便是胸口,而这处最是显眼,即便经过医师的救治与简单包扎,那胸口足有一臂长的伤口依然在往外不断地渗血,甚是骇人。
曹操见此也是虎躯一震,本欲出言苛责几句,但见许褚这般凄惨,已到嘴边的斥责忽然改成了慰藉,下来亲自扶起许褚,感叹道:“哎,许褚将军快快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需如此介怀,将军此次又是以一敌十,稍许失利,实乃常情也,小惩大诫即可,罪不至死。”
要知道许褚可是曹营当中数一数二的猛将,能把许褚这样的猛将按在地上摩擦,那只能说明臧霸此人绝不简单。
“但不知臧霸军因何而制胜,难道是臧霸之军备比我等还要犀利乎?”曹操也是心中暗惊,不住追问。
许褚汗颜道:“回主公,臧霸之军备自不如我等,甚至多数将士未能全身着甲,只以皮革木盾滥竽充数,所执兵器也是寻常物件,威力极其一般。”
曹操又问:“那,可是臧霸此人武艺高强,连将军也不能与之争锋?”
许褚淡淡摇头:“末将与臧霸交手数十合,此人武艺尚佳,可若论起单打独斗,许某却有七分胜算能将其斩于马下。”
“哦,莫非其人心思狡诈,早已安排伏兵以逸待劳,正等着将军中伏?”
许褚依旧摇头:“非也,末将带人杀出之时臧霸之军甚为惊慌,当是时,还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我军所过之处,也可谓是所向披靡。”
曹操陷入沉思,不解地瞥了许褚一眼:“既然如此,将军又是因何失利?”
“丞相,其实末将也是不明就里,可打着打着就兵败如山倒了。”
“……”曹操一阵无语。
“……”诸人也是如此。
程昱却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样子,摇头感叹道:“哎,骄兵必败呀,早知如此,何必……”
忽然,程昱身边闭目养神的郭嘉却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仰天大笑:“呵呵呵……哈哈哈……”
众人听着郭嘉肆无忌惮的笑声,皆是一脸懵逼,带着几分疑惑望向了郭嘉,打算探个究竟。
曹老板也是一样,十分郁闷地瞪了郭嘉一眼,腹诽着:“这都吃了败仗了,你郭嘉还偷着乐,这就有些过分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郭嘉按着肚子道:“主公,大喜呀!”
曹操都有种把郭嘉当场拎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三步并作两步站到郭嘉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用其那双虎眼瞪了许久,好半晌才出言道:“敢问奉孝,喜从何来?”
“此等天赐上将,主公难道不心动乎?”郭嘉丝毫不惧曹操身上的王霸之气,甚至笑着抬头与其对视起来。
“奉孝此言究竟何意?”曹操不动声色,继续死死地盯着郭嘉。
程昱率先明悟了过来,有些激动道:“奉孝是想主公去笼络臧霸,好为我所用?!”
曹操闻言一愣,别说,还真有些心动了。
不过程昱随后又泄气道:“依我看来,此举断无可能,臧霸自立多年,钱粮金帛自是不缺,恐是难动其心。”
郭嘉依旧笑眯眯道:“呵呵,那就连他一起打服喽,我倒想看看,一个败军之将又哪来的勇气在主公面前傲娇,便是梁静如来了,那也不行!”
程昱请教道:“呃,奉孝兄,敢问梁静如,又是何人?”
得,嘴快了,郭嘉讪讪一笑:“她,她是……哎呀,莫要在意这些细节。”
“哦。”程昱选择乖乖闭嘴。
曹老板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是抓到了重点,面露喜色道:“啊,如此看来,奉孝应是想到了破敌之策,既是成竹在胸却不一早言明,反拿在座诸公消遣,真是胆大妄为,还不速速言明。”
郭嘉嘿嘿一笑:“愚以为,臧霸举兵来援吕布,不但不是件坏事反而是件大喜事,为何要去阻拦?”
曹操凌乱了,顿时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诸位听听,这是什么话?
不是,你郭奉孝究竟是站在哪边的呀?!
曹老板怒极反笑道:“哈,依奉孝之言,若待两家合兵一处实力倍增之后,对我军反倒是件大喜事喽?”
“然也。”
然个屁,啐死你信不信!
曹操眼角猛然抽了几下,嘴皮子也在哆嗦,真想喊一句:“来人,将这厮拖下去砍喽!”,可话到嘴边反而叫其冷静了下来,心中思忖:“这小子笑地如此奸诈,定是留有后手,不忙,且看他如何圆下去。”
“哼,那你倒是说说,如何个好法?”
“对呀,祭酒快些说说吧。”周围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纷纷出言催促。
郭嘉砸吧砸吧嘴,开始细细分析起来:“臧霸明知我军势大,还敢应下吕布之请求,定是有所依仗,这两日,臧霸之军昼伏夜出小心隐匿,其目的,无非是想避我军锋芒。”
“不错。”众人纷纷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来了,如何能在十几万大军的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退一万步讲,就算臧霸的人马过去了,那些随军的辎重补给,焉能轻易混过去?”
是啊,怎么过去呀?众人带着疑问面面相觑了起来。
郭嘉自问自答道:“呵呵,唯一的解释,臧霸的三万人马皆是轻装上阵,其下军士兴许仅带了只能应付两三天的随军口粮,再者说,开阳与下邳也并不算远,如此安排才是上上之选。”
“嗯,言之有理。”众人豁然开朗。
郭嘉忽然扭头问程昱:“程先生可知驻守下邳的吕布现有多少兵马?”
程昱不假思索道:“不出四万。”
“那粮草辎重又是几何?”
“莫瞧下邳虽小,但屯粮可不少,守上个半载绝无问题,这也是我等目下需要解决的难题,下邳有陈宫在,想用计引出吕布谈何容易,但若换做强攻,此战伤亡定然不小,便是胜了,也是惨胜,因此,主公才会围而不攻。”
郭嘉神秘一笑:“呵呵,那若是往下邳再添三万多张嘴呢?”
“这……呵呵,原来如此。”
程昱一拍脑门也是哈哈一笑,叫众人又是一阵迷糊。
这两人,在乐呵啥呢?
好不容易止住笑,程昱见诸人迷茫,赶忙出言解释道:“诸位想想,若臧霸与吕布合兵一处,虽然实力大增不假,但同样,每日消耗的粮草也是倍增,原本能守半载的下邳,届时可只能守三月喽。”
如此一点拨,众人才恍然大悟。
“因此,绝不能阻其救援下邳,臧霸大军早一日到达下邳,我等便能早一日破了此城。”
郭嘉也是心累,历史上的郭嘉可比他狠多了,张张小嘴,用一招“水淹下邳”就把吕布给逼上了绝路。
可现在呢,先不提此时不是梅雨季节,郭嘉也不是什么大法师,能凭空变出大洪水来,即便他真能变出洪水来,此刻的郭嘉也不愿意去那么做。
毕竟水火无情,有伤天和啊!可别忘了,下邳城内还有几万老百姓住着呢。
一场洪水下去,吕布大军是铁定完蛋了,可也连带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要陪着吕布大军一同遭罪,想想就让人不忍哪。
权当是替这副身子积点儿阴德了,他这个西贝郭嘉还想长命百岁妻妾成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