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儿道:“你真没一点私心?”
傅少华淡然笑道:“只要是有主之物,即便是奇珍异宝,傅少华也能毫不动心。”
黑衣人儿道:“你真了不起啊!”
“岂敢。”傅少华道:“人生在世,本该如此。”
黑衣人儿沉默了一下道:“你伤得重么?”
傅少华道:“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护这册各派秘技抄本之力我还有。”
黑衣人儿微一摇头道:“你误会了,我是想让你到我那儿去养养伤。”
傅少华呆了一呆道:“多谢姑娘的好意。”
黑衣人儿道:“我这个人不愿乘人之危,那册各派秘技抄本的事,暂时不提,好么?”
傅少华深深一眼道:“姑娘侠义胸襟,让人佩服,只是你我素昧平生,仅仅一面,隆情盛谊,我不敢领受,姑娘要那册各派秘技抄本,最好现在就下手夺。”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不忍起来了,你走你的吧,各派秘技抄本事,暂时不提了,不过你要弄清楚,我只是暂时不提了,并不是不要了!”
傅少华凝目深注,道:“姑娘的决定,很出我意料之外。”
黑衣人儿摇头说道:“那也没什么,我只是不愿乘人之危而已。”
傅少华道:“我也要告诉姑娘,现在是下手抢夺那册各派秘技抄本的最佳时机,错过现在这个机会,以后姑娘再想下手,那可就难了。”
黑衣人儿轻笑一声道:“难说,不过就算我夺不回来那册各派秘技抄本,我也不会甘休。”
傅少华道:“那就行了,姑娘的侠义胸襟,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告辞。”
一抱拳,带着铁大、商二转身要走。
只听黑衣人儿说道:“傅少主请慢走一步。”
傅少华回过身来道:“姑娘莫非现在就后悔了?”
黑衣人儿含笑说道:“你小看我了,别看我是个女人家,我这个女人家说话也是向来一言九鼎。”
傅少华道:“那么姑娘有什么见教?”
黑衣人儿道:“好说,我正要请教,听说傅少主在昭君墓前目睹一出夺符的戏,可有这事?”
傅少华目光一凝道:“姑娘是听谁说的。”
黑衣人儿道:“当然是听养古月告诉我的。”
傅少华一点头道:“不错,曾有这回事。”
黑衣人儿道:“那么我要请教,有个满面虬髯的接符人,前往昭君墓前接符,一去不回,至今毫无音讯,傅少主可能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
傅少华目光一凝道:“那接符人跟姑娘是……”
黑衣人儿道:“既然傅少主是同一条线上朋友,我也不愿瞒傅少主,那接符人是我派出去的。”
傅少华心头微震,轻哦一声道:“原来姑娘是‘乌衣门’?”
黑衣人儿娇躯震动了一下道:“傅少主也知道‘乌衣门’?”
傅少华道:“贵门崛起于早年,未几便声威大震,复现于如今,在姑娘的领导下,一切做得有声有色……”
黑衣人儿微一摇头道:“有声有色倒不敢当,不过本门复现以来,先得各派秘技抄本,后得门路,以万金易得那半块虎符,尽管虎符得而复失,也是颇值得安慰的事………”
顿了顿接道:“傅少主你既目睹夺符的戏,应该知道本门派出那接符人的下落,对么?”
傅少华道:“事实不错,我确知那接符人的下落。”
黑衣人儿道:“可否请告诉我他现在何处?”
傅少华道:“他的尸首倒挂在‘小召’的后院里。”
黑衣人儿并未怎么震动,只轻“哦”了一声道:“傅少主的意思是说他死了,死在‘小召’?”
傅少华道:“是的,姑娘。”
黑衣人儿道:“这就不对了,一没得符,二来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怎会落进喇嘛手里?”
傅少华沉默了一下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他把邂迨那接符人,如何跟接符人相约,如何在“万家帮”无意泄露此事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很歉疚,也很不安。”
黑衣人儿道:“是这样么?傅少主。”
傅少华道:“这是实情实话。”
黑衣人儿轻笑一声道:“那真谢谢傅少主了,不过我要是傅少主,我断断不会这么做,我会先夺取那半块虎符,然后再故作好人跟那接符人订会面之约,最后我再巧妙地把他和盘托给虏贼的爪牙,这样才高。”
傅少华目光一凝道:“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黑衣人轻笑说道:“傅少主已经明白了,是不?”
傅少华双眉扬起,旋即淡然一笑道:“姑娘看错人了,傅某人做事一向仰不愧,俯不怍,姑娘怎么想,那只有任凭姑娘了。”
转身行去。
只听背后那黑衣人儿道:“你要随我怎么想,到时候我可要一并找你要虎符了。”
傅少华没停步,没回头道:“姑娘只管找我要就是。”
黑衣人儿道:“惹上了‘乌衣门’,就没有好受,傅少主还请随时小心了。”
傅少华没说话。
铁大哼了一声道:“哼,您还理她干什么?好人做不得,咱们今后一件闲事都不管。”
傅少华吁了一口气,没说话。
商二道:“少爷,您碍事么?”
傅少华道:“刚才动了一次真气,伤势又加重三分,恐怕至少要一个月才能痊愈。”
商二道:“都是我们俩。”
傅少华道:“说这个干什么?看看,有人跟来没有?”
忽听一阵驼铃声传了过来。
商二扭头一看,道:“少爷,他们走了。”
傅少华转身一看,可不,白沙滩收拾得干干净净,十匹千里明驼已然驰出老远。
傅少华皱皱眉,眉锋皱得很深。
商二道:“少爷,您在想什么?”
傅少华道:“我在想,她既然不想乘人之危,显然是个有侠义胸襟的奇女子,既然如此,她怎么会是这般不明事理,不辨是非?”
铁大道:“跟这种娘儿们没什么好罗嗦的,她怎么来,咱们怎么接着就是。” 傅少华道:“‘乌衣门’一向是个神秘帮派,恐怕不易与,其实这倒是小事,我只担心‘乌衣门’跟‘铁骑会’一旦拼斗起来……”
商二道:“那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铁大道:“我可没什么顾忌,她的作法根本不是正途,再加上她那么自私,照我看她的目的绝不会跟咱们一样。”
傅少华脸色凝重,道:“各帮派一向只知小我,不知大我,这是最大的弊病,如果任情势这么发展下去,恐怕自己要毁在自己人手里,虏贼要坐收渔人之利了。”
商二没说话。
铁大却高扬着浓眉道:“管他娘的,先一个个收拾了再说,看咱们谁吃了谁?”
傅少华摇头说道:“我要能这么做,对‘乌衣门’我就不会有所忍让了。”
铁大两眼一睁道:“都是养古月这老东西,他怎么是这样人,养他喂他,到头来,他却反咬人一口。”
傅少华道:“各为其主,这也难怪人家,再说养古月也只是实话实说,实情实禀,误会的只是那位姑娘。”
铁大还待再说。
傅少华微一摇手道:“别再说什么了,那与事无补。”
转身往前行去。
他还能走,而且走得很稳,可是铁大跟商二紧紧地傍着他,不敢远离一步。
刚走没几步,蓦地里又是驼铃声随风飘来。
铁大浓眉一扬:“娘的,又来了,还不死心么?”
商二道:“弄清楚了再骂不迟。”
说话间远处已出现一队骆驼,点点数数,不多不少,正好八骑,三个人都好眼力,看得很清楚,两个红衣喇嘛六个俗家汉子,这六个中还有两个是上了五旬的老头儿,另外四个也都在四十以上,全是一色天蓝短打。
铁大道:“不是‘乌衣门’……”
商二眉锋皱起:“麻烦了,恐怕还是大麻烦,一时间没处躲,跑起来也比不上那四条腿的骆驼……”
傅少华探怀取出那黄绫子包递向商二道:“无论如何护住这个,必要时先走你的。”
商二没接道:“少爷,您这是什么话……”
傅少华淡然截口道:“商二,你不比铁大,拿着。”
商二略一咬牙,伸手揣进了怀里。
只听铁大说道:“过来了。”
可不,八匹骆驼,二前六后,一阵风般驰了过来。
傅少华道:“前面两个是红衣大喇嘛,不好对付,后头那六个也都不是庸手,咱们要小心了。” 说话间八匹骆驼,已然驰近一丈一起停住,两个喇嘛一般地高大魁伟,两人俱是一脸的凶恶像。
他两个四道锐利目光盯上了三人,可是都没说话。
从后头上来一匹骆驼,那是个五旬上下的马脸老者,他那对惊目光霍地一凝,冷冷道:“你们三个刚才在嘀咕些什么?”
铁大粗声粗气地道:“说说话也不行么?”
那马脸老者两眼一瞪道:“不行。”
铁大刚要再说,商二已然抢了先,满脸笑容道:“好,不行我们不说就是。”
那马脸老者凶煞稍敛了些,目光从商二脸上掠过道:“你三个是干什么的?在这渺无人烟的荒漠一带逛个什么劲儿?”
商二微一欠身道:“先生是……”
马脸老者冷然说道:“我问你话。”
商二连应三声是,忙道:“我三个是路过这儿,刚从白沙滩来,要到归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