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二笑道:“照这么说虏贼永远请不到那位异人?”
阴瞎子道:“商老弟是说,两位异人均不愿事清,若以一位胁迫另外一位,或能使得另一位就范,如今有一位已经不在了,即使持那半块虎符血令,也不能使另一位就范。”
商二点点头说道:“不错,我正是这意思。”
阴瞎子:“现在江湖的这一位,不知道另一位已经亡故了,是不?”
商二道:“老人家的意思我懂,异人异行,这类异人都有他的独特性格,贤贞节操,即使他上了当,一旦发现那另一位,已然亡故,相信他就是死也不会事清。”
阴瞎子点头说道:“商老弟这话有道理!”
铁大道:“那即使让虏贼拿去那半块虎符血令又何妨?”
商二道:“你多明白阴!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就不用了,谁能掌握这半块虎符血令谁就能请得动那位异人,谁不想抢啊,再说,要是那半块虎符血令落在虏贼之手,那位异人就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不抢。”
阴瞎子点了点头道:“商老弟说的是。”
傅少华道:“老人家,照这么说,藏在虎符中的不是什么血令,而是一张互表心怀,互立盟誓的血书。”
阴瞎子道:“不错,少主,然而因为它是藏在虎符之中,不知内情的人也就把它当成血令了,以讹传讹,普天下之下却以为那是一纸血令。”
傅少华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异人异行,但不知这位异人现在何处?”
阴瞎子摇头说:“没人知道。”
商二道:“老人家,这就不对了,既是没人知道这位异人现在何处,那得半块虎符血令之人,何处合符合令去。”
阴瞎子道:“自然有办法合符合令,这位异人的所在,就在那半张血令之上。”
商二呆了一呆道:“是当初写下的?” 阴瞎子道:“不错。”
商二道:“糟了,那半张血令既已落在‘崂山派’手里,岂不……”
阴瞎子摇头笑道:“这个商老弟可以放心,当初两位异人各写日后住处的时候,是以一种神奇药物写的,非五月五日正午大太阳曝晒下字迹不能发现,不到五月五日,谁也没办法知道这位异人住在何处。”
商二呆了一呆道:“有这种妙事儿?”
阴瞎子道:“要不怎么能叫异人。”
铁大道:“要是五月五日那一天阴天呢?”
阴瞎子道:“那就只好等明年五月五日了。”
商二道:“这种事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铁大道:“老人家,既然各人日后的住处各写在对方所持那半张血令上,那么这位异人所持那半张血令上,一定也有那一位异人所写的住处了。” 阴瞎子道:“那当然。”
铁大道:“既是这样,这一位为什么不去找那一位呢?”
阴瞎子道:“那谁知道,大半是五月端午节没碰上晴天。”
商二道:“那可难了,一年之中只这么一天,还得正午,也就是说一年之中只这么一刻……”
阴瞎子道:“异人的脑筋跟咱们毕竟不同,他们想出来的事本就不会那么容易。”
傅少华道:“现在离五月五日端午也没多少日子了。”
阴瞎子道:“势必要在五月五日之前,把那半张血令追回来。”
商二道:“只怕‘崂山派’不会把它留在崂山。”
阴瞎子站了起来,道:“少主几位且在这儿等等。我上崂山看看去。” 傅少华摇头说道:“老人家不必去了,恐怕现在崂山之上已经没有人了。”
阴瞎子一怔道:“怎么,少主?”
傅少华道:“阴姑娘是从‘乌衣门’那位姑娘处来的,那位姑娘必已知道老人家已把半张血令交给‘崂山派’了,既然这样,她岂会放过‘崂山派’!”
铁大没说话,电一般地窜出洞去,转眼间他已扑了进来,道:“少爷没有错,崂山上已经起火了,火光都烛了天。”
阴瞎子身躯一震道:“这么说,‘崂山’一派已无噍类了,‘乌衣门’一向狠辣……”
傅少华道:“只怕她无所获。”
阴瞎子双目一扬:“照这么看,他们一定往京里去了。”
傅少华点点头道:“老人家说的是。”
商二道:“少爷,咱们也要追上京么?”
傅少华还没说话,铁大已然点点头道:“那当然。”
傅少华没再讲话,显然他要说的也是这句话。
阴瞎子问道:“少主真要上京么?”
傅少华道:“老人家有什么高见?”
阴瞎子道:“少主,京里不比江湖。”
傅少华点点头道:“我知道,那半张血令早在当日便经由崂山转到了虏贼手里,如今再加上‘崂山派’遭劫,京里必然戒备森严……”
阴瞎子道:“我就是这意思,而且京里好手相当多,北京城本身就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铁大浓眉双扬道:“去会会他们不挺好么?”
阴瞎子摇头说道:“铁老弟不知道,这时候江湖人恐怕连进城都不容易!”
铁大向来不服这一套,一听话就要开口。
傅少华情知阴瞎子不是夸大,当即说道:“铁大,老人家说的是实情,这是显然易见的。”
铁大道:“咱们总不能不去啊,再说‘乌衣门’既然去了,他们也要进城,只要他们能进城,咱们也就能进城。”
阴瞎子道:“铁老弟这话是不错,当然,为那半纸血令,这一趟势在必得,只不过咱们得加倍小心,也许在半路上碰上鹰犬。”
铁大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阴瞎子笑了道:“铁老弟的脾气跟我当年一样,放心,此去上京有你拼斗的。”
铁大咧嘴一笑,没作声。
傅少华道:“老人家也要去么?”
阴瞎子道:“当然,我已是‘铁骑会’的人了,少主所至,我自当追随。”
傅少华道:“老人家……”
“少主。”阴瞎子道:“阴瞎子只要决定一件事绝不会有所改变的,阴瞎子已莽撞半生,这后半辈子,少主你不让我活得值些?”
傅少华沉默了一下道:“老人家一番好意,我却之不恭,我委屈老人家为‘铁骑会’护法。”
阴瞎子一阵激动,道:“少主,这职位太高了吧?”
傅少华道:“我认为是委屈老人家。”
阴瞎子突然单膝点地:“那我就谢过少主恩典了。”
一点即起,傅少华还没来得及阻拦。
铁大、商二双双说道:“我们俩也该参见护法,阴老,我两个见礼了。”
恭恭敬敬躬身一礼。
阴瞎子好不激动一手架一个,道:“不敢当,不敢当,两位老弟别这样,别这样……”
忽然一叹说道:“以前的譬如昨日死,以后的好比今日生,从现在起,阴瞎子这值得活的后半辈子有着落了……”
一顿又道:“少主,现在就走么?”
傅少华道:“既然要走,就事不宜迟。”
阴瞎子道:“那么少主几位请先行,我找个地儿安置佩君之后,随后赶到。”
只听佩君道:“爹不让我去么?”
阴瞎子道:“乖儿,这不是去玩儿的,你怎么能去。”
阴澜君道:“那幺爹打算把我安置在哪儿?”
阴瞎子道:“九姑那儿,你愿意去么?”
阴佩君道:“也只有九姑那儿能去,不是么?”
阴瞎子道:“乖儿,别人我还信不过呢!”
傅少华道:“老人家,这位九姑住在什么地方?”
阴瞎子道:“就在山东,她是我一个出家朋友的妹妹。” 傅少华道:“出家朋友,莫非‘云泉古刹’觉悟老和尚?”
阴瞎子点点头说道:“正是,少主到‘云泉古刹’找过我了?我说少主怎么知道我在崂山?”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道:“老人家,觉悟和尚已然不在人世了。”
阴瞎子一怔道:“怎么了,少主,觉悟他……”
傅少华道:“他死在虏贼鹰犬‘八臂玉哪咤’任天威之手。”
接着他把经过说了一遍。
阴瞎子听得白了脸,颤声说道:“没想到我在这后半辈子里添了这么一桩罪孽,我愧对故人……”
傅少华道:“老人家,也是我……”
阴瞎子苦笑摇头道:“少主别往自己身上揽了,多谢少主代我这位佛门至交报了仇,不然,我会让他们多赔几个……”
一顿接道:“乖儿,你可别告诉九姑。”
阴佩君正在流泪,闻言说道:“我知道,爹。”
阴瞎子叹了一口气,道:“佛爷怎不睁睁眼,一个身在佛门的老好人他们也不放过……”
商二道:“记得吕晚村事吗?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何况活人。”
阴瞎子咬牙说道:“杀不尽的虏贼……”
傅少华轻咳一声道:“老人家,时候不早了!”
阴瞎子定了定神道:“是,少主,我这就走。”
傅少华道:“要个人帮忙么?” 阴瞎子忙道:“多谢少主,两位老弟是您的护卫,一个不能少,这儿离县城不远,我只到县城雇辆车就行了。”
傅少华道:“那么我三个先走了。”
只听阴佩君叫道:“少主!”
傅少华道:“姑娘有什么事?”
阴佩君道:“我不会武,不能随侍左右了,少主保重。”
傅少华道:“多谢姑娘,姑娘也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