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都城,东西南北都埋伏了南疆细作,而这些人全部唯柔影的命令是从。
柔影在都城待了半年之久,已经完全熟悉地形,甚至是朝堂关系。
在一切安排妥当以后,她接到追影的指示,时刻盯住皇宫大内的动作。于是,她常常在夜幕中潜入皇宫,甚至有时候会找个冷宫的屋子过夜,也无人察觉。
与其他细作接头处是在郊外,柔影得了任务去往其他省城,不料在半路预见山匪打劫。山谷里血流成河,那户被打劫的人家仆从都死了,只剩下一个老爷。
那老爷有点子身手,但是不多,对方人多势众,他被困其中,难以突破,袖子被刀刃划破几处,破破烂烂的挂在手臂上。
“干掉他,车上的财宝就都是咱们兄弟的!”
随着山匪头目一声令下,底下的兄弟果然更加使劲儿,眼看就要把人砍/死。
柔影纯属路过,原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她不经意的瞥上一眼,在朦胧夜色中认出了那个人。
是大理寺的陶大人。
根据她多日观察,此官虽不算多厉害,但到底是个为百姓申冤的好人。
她不是犯了恻隐之心,而是想让他欠自己一个恩情,往后好讨要。柔影如此说服自己。
眨眼的功夫,数把梅花镖破空而出,一镖封喉,山匪霎时间齐齐倒地,再无活口。
陶大人震惊之余,终于缓上来一口气,捂着胸口缓慢的站起身。在他的余光里,突然多出一抹清瘦的玄墨身影。
借着月色,他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
“恩人,多谢恩人出手相助!”
说着,他竟要跪下。
柔影抬手制止他,“不必,顺手相助,不用挂怀。”
言罢,她纵身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恩人!”
陶大人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却再也没有寻到那个人。
救完人的柔影,开始懊恼,若是叫师父知道,定要训斥她怎能有救人之心。影卫是要狠心的,她原本做的很好,可到了中原之后,她开始变了。
原因还有一个,便是她执行监视任务时,无意中发现的一个人。
柔影日夜兼程赶回都城,再次潜入皇宫大内,宿在冷宫一角。这里离着某个人的居处很近。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自己就觉得似曾相识。
是夜,柔影又跃上屋檐,偷偷的盯着房中人。
“屏儿。”
南宫云裳执笔的手忽然顿住,继而自嘲的笑笑。
她怎么忘了,屏儿早就病死了,在一个雨夜,没有救她们。自屏儿死后,那个想安度一生的南宫云裳也死了。他们不叫她活,她偏偏活着。有朝一日,她会看着那些人一个一个的在自己眼前死去。也该叫他们体会体会,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樱红。”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
名和南宫云裳差不多大的宫女。()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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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云裳没有抬头,“有消息了吗?”
自她暗中培养势力以来,韬光养晦,能忍的她都忍了。可是她还是接到了苏州夏府一夕被灭门的消息。但是夏浅画的尸/体没有寻到,也许这个孩子还活着。
南宫云裳抱着一丝希望,派自己的人南下寻找,可是找了整整两年了,杳无音信。
樱红轻轻叹息,摇了摇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南宫云裳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落。
房门再度关合,她再也画不下去了,直将毛笔丢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她重视的人都没了,可是她依旧不会屈服。
“什么命运?什么灾星?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不认输!”
平日里装作乖顺的她太过压抑自己了,在无人的暗夜中,她难以忍耐,露出原本的面目,带着憎恶与倔强。
屋顶上,柔影就这么看着,她只是好奇,眼前的少女白日里像是温柔清澈的泉水,晚上又成了锋芒毕露的利箭。怎么如此矛盾?
可尽管如此,她爱看。不论这位三公主做什么,她都喜欢看。自有记忆开始,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喜欢,离她很遥远的一个词。
师父偶尔会许她嘉奖,问她喜欢什么,尽管开口,可是她时常开不了口,只因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半晌,南宫云裳倒在榻上,睡熟了。柔影轻身跃下,借着微弱的烛光,欣赏桌子上未完成的画卷,春日桃林图。
画的真好。
欣赏够了,她尤不知足,竟悄悄来到榻前,盯着那人的睡颜出了神。
她喜欢看这个人笑,也喜欢看其作画弹琴,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对于自己来说是不同的?和师父师姐都不同。
如果自己编造个身份接近她,会怎么样?
然而柔影很快否决了自己的念头,她是影卫,身上有任务,命不由己,不该有过多的想法。
她逃似的离开了,南宫云裳是美好的,她不该染指。
在中原待过一年多,柔影接到了最终指示。在皇室祭祀之时,刺杀中原皇帝。
她安排的十分周密,可以说算无遗策。但她漏掉了一个人,那就是南宫云裳。
当皇家寺庙内陷入混乱,柔影的剑很快刺向当今圣上。其他公主皇子趁乱四散逃离,唯有南宫云裳躲闪不及被皇帝抓住当了盾牌。
剑锋只偏离了那么一点,此次任务就以失败告终。
她不仅失败了,还为了保南宫云裳一命,和南疆人刀剑相向。
逃亡时,她直觉自己的命数可能已经到了尽头。
其他细作不是她的对手,她一路逃离,直到追影亲自清理门口。她被打下悬崖,生死不明。
但追影并没有放弃搜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她们找到山下,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
() 柔影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陌生的宅院,眼前是陌生的人。
“你是谁啊?”
那个人告诉她,“我是你的爹爹,这里是陶家老宅。爹爹接你回都城。”
从此,她成了陶初一,是陶寺卿的公子,也是个傻子。
陶初一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女孩子,和溪婵是一样的,为什么要穿男装。可爹爹告诉她,因为老妖怪盯上了女装的她,如果穿女装就会被老妖怪抓走。
陶初一信以为真,还真就从来不提自己是女娃的事了。
回到陶府后,陶初一成了后院的小霸王,说一不一,所有人围着她转。
“公子,该喝药了。”
“我不喝,不喝!”
陶初一为了逃避喝苦药汤子,三下五除一爬上老槐树,树下围了一群人劝说,她就是不下去。
爬树的技能,她好像天生就有。
陶初一坐在树杈上,美美的看着底下人一阵慌乱,开心的哼起小曲。
也不知道是谁把陶寺卿请回来了,陶寺卿一到,陶初一就出溜滑了下去,摔了个屁/股蹲儿。
众人神色慌张的围上去,七手八脚的将她扶起来。特别是陶寺卿,差点吓得魂儿都没了。
“摔着没有?祖宗哦,那树上是随便爬的吗?”
陶寺卿一边责怪,一边担心她摔出毛病。
然而陶初一自己浑然不觉,一个劲儿的傻笑。
经过郎中查看,确定她没有摔着,陶寺卿才放了心,赶忙叫人重新熬药,亲自喂给她喝。
“我没有病!不喝药。”
陶初一手脚灵魂,把被子捣鼓成小山丘,自己躲在被子后面,露出两只大眼睛。
陶寺卿苦口婆心的劝说,“初一乖,你脑子里有肿块,不喝药好不了的。”
陶初一还是坚决摇头,就是不喝。
没有办法,陶寺卿只能使出杀手锏,“你要是不喝药,老妖怪就抓你来了。老妖怪最爱吃不听话的小孩儿。”
“那我喝。”
陶初一暗戳戳爬出来,抱住药碗,咕咚咕咚灌下去,苦的小脸儿皱巴成包子。
陶寺卿哄着,往她嘴里喂了颗花生糖。
“初一真乖,我们初一最棒。”
“初一最棒啦!”
陶初一被夸高兴了,重新活蹦乱跳,跑院子里祸害其他仆从去了。
陶寺卿远远的站在长廊上,慈爱的望向院子里乱成一锅粥的人们。
管家在后边叹气道,“外头的人都开始说陶府风水不好。还有人说老爷应该再纳房妾室,兴许能有个正常的小公子。”
“外头的人胡言乱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爱说就叫他们说去。”
陶寺卿始终望着院中玩儿捉迷藏的某人,“我觉得初一这样也挺好,大不了我就养她一辈子,快快乐乐,开开心心。若我实在老的养不动了,就置办宅院,托付人照顾她,总之断不会让她受委屈。”
听老爷如此说,管家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小公子虽然闹腾,可到底是陶府的小主子,陶府上下都是真心宠爱陶初一的。
“爹爹,你看我,毽子踢的好不好?”
不一会儿功夫,陶初一就开始玩儿新游戏了。
陶寺卿非常配合的走下阶梯,“让为父看看,踢的真好。”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管家在旁摇头失笑,他们家老爷被公子带的,越来越像个老小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