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闻声,紧闭的眼皮微微颤了颤,缓缓的睁开眼眸。
只见他伸出手,在空中晃了晃,黄生见状,立马上前搀扶。
李牧眼底青黑,虚弱无比,借着黄生的力,才勉强从床上撑起来。
目光看向站在床边的陆曜,见他行君臣礼,似乎要等到准许才能抬起来头。
李牧嘴角含着笑意,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陆曜,声音虚弱无比,仿佛是垂死挣扎的老牛。
“陆爱卿无需多礼……朕的身体有一日不如一日,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你走到床边来吧……”
陆曜闻言,抬起头来,走到了床边跪坐着,一脸担忧的看向李牧,关切的道。
“圣上,臣在民间找一个信得过的太医,要不微臣立马带他来看看圣上。”
李牧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朝陆曜摆了摆手,“朕的身体,朕心里都清楚,陆曜,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陆曜闻言,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似乎也些意外李牧的话。
“圣上,南蛮才退不久,若是此时拔掉了朝堂官员,怕是对大燕根基有损。”
“无妨,拔掉毒瘤,疼是必然的,朕不想留给稷儿一个乌烟瘴气的天下,就让朕来做大燕的罪人吧!”
“圣上……”
陆曜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牧抬手打断。
“不必了,朕心意已决,以后太子就需要爱卿尽心辅佐了。”
“微臣定不辱使命。”陆曜目光坚定,眼角里闪着泪光道。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大燕目前除了外敌,最大的隐患便是内敌。
箫如玉虽然倒了,但是只有离阳在,那些追随箫如玉的党羽,便会投靠于她。
李牧病情已是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一旦病逝,太子年幼,就算是登基了,也不能处理政务。
而离阳的势力也会因此壮大,且不说南疆,南蛮,揭摩对大燕虎视眈眈,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前朝余孽楚慎。
如今大燕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战争是已是无比避免的。
李牧要做的第一步,铲除离阳的势力,为日后太子登基扫清障碍。
第二步便是让陆曜作为大燕的摄政王,辅佐太子治理天下。
而离阳太过擅长伪装,在天下人面前是一副与驸马恩爱有加的夫妻,若是直接将人杀了,难堵天下幽幽众口。
所以李牧便想利用自己的死,嫁祸到离阳头上,这样一来便能趁机铲除离阳的势力。
当李牧提出这个计划时,遭到了陆曜的强烈反对。
早在入宫前,陆曜已经猜到了李牧让他的用意,虽然心中虽是不忍,但还是同意李牧的计划。
凡是成就千古事业,死亡是无法避免的。
李牧朝身旁的黄生使了一个眼神。
黄生心领神会,朝偏殿走去,来到了一处书架旁,轻轻转动上面摆放的玉如意的底盘。
只听‘吱呀~’一声,一道墙面露了出来,里面放着一个铁匣子。
黄生拿起铁匣子回到了寝殿,跪在地上将铁匣子双手奉着。
李牧抬手拭去脸上的虚汗,接过黄生的手上的铁匣子。
嘴角扬起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光彩,双手细细抚摸着铁匣子,那眼神仿佛在抚摸着心爱之物一般。
李牧抬头看向陆曜,将铁匣子递给了他,沉声道:“从今日起,朕将玉玺交给你了……”
陆曜闻言,双手微微颤抖着,从李牧手中接过玉玺,犹如接过了千斤重担。
李牧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陆曜的肩膀,满目慈爱的道:“朕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小时候性子沉稳寡言,稷儿生性调皮,时常让朕头疼不已,曜儿,可别嫌弃稷儿,以后他就交给你了。”
陆曜点点头,“太子聪慧善良,颇有圣上之风,日后必然是一代明君。”
李牧闻言,笑了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朕累了,你退下吧……”
说完,李牧虚弱的地躺了回去,双目紧闭了起来,似乎打不起精神来,沉沉睡去。
尽管李牧入了梦乡,但眉头紧锁着,看来在梦中睡得极不安稳。
陆曜闻言,朝李牧行了一个礼,目光看向黄生,沉声道:“照顾好圣上……”
“是……”黄生说道。
陆曜看着手中的铁匣子,眼眸暗了暗,抬眸看向窗外。
此时,黄昏时分的霞云散去,窗外一片暗沉,今夜的黑晚,无雨无星无月,只有乌云盖顶,好似被一块黑布蒙住了整个天地。
陆曜离开皇宫后,坐着马车往家的方向驶去。
只见他坐在车厢里,手里捧着铁匣子,一脸的愁眉不展,脑海里思索着铁匣子的去处。
他心里自然清楚李牧为何要将玉玺交给自己。
一旦李牧身逝的消息传遍天下,隐藏在大燕的各势力必将闻风而动,而玉玺必然是他们争夺的目标。
只要有了玉玺,那怕是离阳造反,都会变得名正言顺,京城繁华如梦,隐藏着暗流涌动的各种势力。
若是玉玺落到了他们手中,那大燕必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李牧正是担忧这一点,才将玉玺提前交付到陆曜手中。
而此刻陆曜满腹忧愁,不知该将这烫手山芋藏在何处。
若是捧着这东西回到家中,那暗中盯着他的人知晓了,岂不是送入虎口。
明眼人都知道陆曜去了一趟皇宫面见圣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捧着一个铁匣子出来。
虽然不知匣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但总有人少不了打破砂锅问到底。
突然一道风吹来,吹起了车帘,陆曜恰好抬眸,眼神撇见了在街上行走的屠苏苏。
陆曜立马喊了一句,“停车……”
车夫闻言,立马拉住了缰绳,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陆曜撩开车帘,伸出头来,喊住了在街上行走的屠苏苏,“苏苏,快上来,我送你回家……”
屠苏苏一脸生无可恋的走在街上,突然听到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一脸茫然的张望着周围,似乎在寻找的声音的来源。
只见她目光撇向了不远处的马车,此刻街上一片漆黑,只有道路两旁的店铺点起了灯笼。
烛光昏黄不明,屠苏苏瞧不成马车上是何人喊她。
走上前去,一见是陆曜,屠苏苏如同霜打的茄子立马焕发了光彩,激动的道:“怎么是你?”
“天这么晚了,苏苏怎么在这儿?”陆曜看出了屠苏苏的不对劲,一脸关切的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