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玧的祭拜不会是特别悲伤的事情,按照人族的传统,祭拜在战场上的英烈是不允许哭泣的。
眼泪是对他们牺牲的侮辱,如果可以,还不如用妖蛮的血肉来祭奠。
陌流觞以指为刀,为卿玧落下了一篇墓志铭。
姚鸿胭以龙凰之血,为卿玧的碑落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印记。
玄女尊者的印记。
龙凰在东荒大陆的传承将会在姚鸿胭这里终止,而卿玧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收了龙凰做了徒弟的人。
再也不会有了。
落了印记,姚鸿胭似乎想起了什么。
她点向虚空,紧接着伸手一抓,硬生生的从虚空中抓到了什么来,手臂用力,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扯了出来。
砰!
落在地上的动静也不小,地上那人微微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这是......
陌流觞眼瞳猛地收缩。
焦常胜!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难道.......
“你在哪里抓到的?”
姚盈昃和陌流觞几乎是同时开口。
姚盈昃是亲眼看着那焦常胜遁入虚空的,而陌流觞则是接到了轩辕昶的传讯,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本以为想要再次见到焦常胜,还需要很长时间,毕竟东荒大陆那么大,找一个人太难了。
谁知道没有几天焦常胜就吊着一口气,出现在他们面前!
“虚空遁刚好在我回来的空间通道旁边,我感觉到了霜月的气息,就把他拉过来,一搜魂,就把他给宰了。”
姚鸿胭轻描淡写的讲着那一天情绪的剧烈起伏:“哦,不对,没有宰,不过也只需要一刀了。”
她看着焦常胜,那人的神志尚在,但却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脆弱,连动一动都不行。
对上姚鸿胭那异色的眼眸,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而且这种地方......
焦常胜已经知道姚鸿胭打算用他做什么了!
祭奠!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姚鸿胭一把抓起焦常胜,把他摁在卿玧的墓碑前,摆放处跪着的姿势。
双膝跪地,双手放在额头下面,给卿玧磕头。
这个姿势实在是羞辱,然而焦常胜根本动弹不得。
姚鸿胭深吸一口气,她看向陌流觞:“师伯,用师傅的剑,动手吧。”
焦常胜的眼中浮现惊恐。
这是要他双手奉上自己的脑袋,以作为祭品。
陌流觞微微点头,上前来一把拔出剑,毫不含糊的一剑就落了下去!
姚瑢萝和公西向榆微微瞪大眼睛,没有任何一个大人挡住她们的眼睛,于是她们看着焦常胜的脑袋从脖颈上滚落,又被双手接住。
鲜血喷溅在地面上,晕染开一片暗色。
“嗡嗡嗡——”
墓地中数道气息被这一血腥味刺激着,争先恐后的欢呼着雀跃着,似乎所有的先烈英魂都知道是什么人在此尸首分离。
姚鸿胭站在焦常胜的背后,神色冰冷中略有悲意。
她也哭不出来,但那种长久的悲戚氤氲在心头,叫她暂时不做他想。
“师伯,不知过后可有什么打算?”
陌流觞也很沉默,从被卿玧立了碑文开始,他便始终一言不发。
听见姚鸿胭有此问,众人都关切的看着陌流觞。
卿玧的西去,就好像在这个男人的心口插了一刀,他握着刀柄舍不得拔出,被迫留恋着带血的温柔和过往。
陌流觞的年纪在尊者中也不算大,正是盛年,可眼下他满头白发,脊背虽然挺直却已不见半点生气。
这样的陌流觞,还会有心情继续参与世俗的事情吗?
姚鸿胭的担忧不无道理,姚虞堂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虞堂,”陌流觞却看向了自己的徒弟,“为师只有你一个真传弟子,你可愿意接替鲲鹏院的院长之位?”
姚虞堂微微瞪大了一眼,连忙道:“师傅,虞堂才疏学浅,修为不堪,恐怕.......”
“你的突破也不远了,”陌流觞看向他,“姚家的直系血脉,三十岁才突破天级的话,也算得上是愚笨了。”
“你并不愚笨。”
“三个月之内,突破天级,为师把这个位置给你。”
姚虞堂心中大震,他根本没有半点即将大权在握的欣喜,反倒更加担心之后陌流觞的事情:“那师傅您.......”
“为师......就待在极西关吧。”
陌流觞眼神悠远的看向极西关的方向:“她在那里付出了那么多,为父不守着,岂不是对不起玧儿。”
“对了,”陌流觞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手指上戒指一闪,一封信带着一枚玉佩出现在他的手上,他一甩手,就丢给了姚鸿胭,“这是玧儿留下的东西,是给你的。”
姚鸿胭下意识抬手接住,看着那枚熟悉的玉佩,还来不及细想,陌流觞就说:“别拒绝,你师父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么一个徒弟。”
“你不接手,玄女院......怎么办?”
姚鸿胭沉默了。
她展开信。
寥寥数语却纸短情长,一如卿玧此人,不善言辞亦能言简意赅。
“胭儿:展信佳。只信予尔,勿念勿悲。玄女已托,切勿假托。师卿玧。”
太短了。
就像卿玧的生命一样。
在修界,卿玧的年纪也不过就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在这种年纪陨落的天才,算得上是早夭了。
姚鸿胭握着玉佩。
上面卿玧的印记已经消失,在历代院长留下来的四道气息徘徊其中,似乎是感觉得到姚鸿胭身上的特殊性,四道气流环绕着她的指尖游走,颇有几分催促的意味。
他们都接受这位新的继承人。
“滴血认主吧。莫让你师父失望。”
陌流觞低垂下眼帘:“你身份特殊,多余的本座也无需多言,但以长辈的身份,还是希望你能多多照顾玄女院。”
“是,师伯。”
眼看着姚鸿胭的身份又多了一重,手里的权利又大了一些,姚盈昃夫妇两个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几天也看得出来,霜月和海月同姚鸿胭说着大陆局势和几大势力倾轧的时候,她虽然听着,但却是没有半点兴趣。
甚至有点厌倦的意思。
他们的女儿就没过过几年好日子,身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还要肩负起全族的希望去对抗另外一个强大的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