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慎言。”
“竹妹妹是未出阁的姑娘,此言不当便坏了她的声誉。”
“况且最近不是在传,父皇要给小七拟婚了。”
沈子逸骑着马目不斜视,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平日里他最是风轻云淡,不争不抢,好像没什么能让他动容。
但是沈沫总觉得,现在似乎是有了。
“三哥说得也是,不过我看小七只与竹妹妹亲昵,父皇会不会考虑把竹妹妹嫁给小七?”
“说起这个,竹妹妹在皇宫的府邸,似乎就在小七宫殿旁边,听说也是今日才完工。”
“现在两人同乘马车上下课,就好像是父皇早有预谋一样。”
不得不说,沈沫真相了!
以后沈子逸知道真相后,想到沈沫今天可怕的直觉和推理,还觉得一阵后怕。
只是现在,他还是很刚的。
“四弟需要编排父皇,当心让你跟着国师学习去。”
一听到国师,沈沫很自觉地闭了嘴。
“他是不是快回来了?”一想到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沈沫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听母妃说,渠州城的水患处理的差不多了,这个月底便能赶回来。”
国师不是沈沫一个人的噩梦,就连沈子逸都不是很喜欢他身上的感觉。
怎么说呢。
据说那个男人已经活了很久了,一张脸从未变过,一直是二十五六的模样。
反正沈冶已经二十又一了,他的印象中,国师的容颜,从未老过。
最主要的是,国师总是自视清高,无论看谁都是一副睥睨众生的感觉,那眼神,似能洞察人心。
在他面前,好像能挖掘出你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让人无所遁形。
总之,他神秘又危险。
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甘心为他们的父皇鞍前马后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楚竹刚好靠着这边的窗户,斜坐着,头歪在窗户上,闭着眼睛修心养神。
实际上,这个角度刚好让她把两人的谈话都听了去。
对面端坐着的沈巳一双眼睛印的全是她的影子,似乎要将梦里的那个人重合......
“阿竹,好想你。”
沈巳薄唇轻启,声音微不可察,眼底的眷恋似乎要将他吞噬。
忽地,沈巳那如宝石般的异瞳一闪,与此同时,楚竹瞬间感到眉心一阵灼热。
甚至越来越强烈。
楚竹条件反射一般,整个人蜷坐在侧榻上,脸深深地埋在蜷起的腿间。
她现在能明显感受到眉间的鸢尾花,再次现形了。
这不正常!
以前虽然说也是偶尔有过灼热感,但是胎记从来没有显现过。
难道是药......不不不,药绝对没问题!
难道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只要她一想那些前尘往事,她的癔症就容易犯,一不留神就进入了空间内。
可是这次,她也只是偷听了一耳朵,也没多想啊!
楚竹闷闷地蜷缩成一团,也不说话,她知道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沈巳坐在对面,上一次鸢尾花胎记出现,她一直觉得沈巳看见了。
但是,她不敢赌。
楚竹第一次慌了,也后悔了。
她不该对自己的药这么自信,忽略了这种不确定性因素。
楚竹一想的多,人就开始钻牛角尖,接着就跟魔怔了一样,在那喃喃自语,嘴里重复地念叨什么。
等沈巳回过神的时候,楚竹就是这副模样。
沈巳吓坏了,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破天荒地浮现出一丝丝惶恐,几乎是下意识地,半跪在她身边,伸出手把楚竹整个人环住。
“阿竹阿竹......”
他一直重复她的名字,别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楚竹遮住眉心半睁的眸无精打采地看向他。
一下子就撞入了他整个眼底。
看着他眼里印着的自己,那一瞬间,楚竹似乎觉得,这双眼睛能摄人心魄。
楚竹怔了怔,接着就感受到眼前光线被挡住了。
是沈巳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了自己的帷幔,盖在了她的头上。
恰到好处。
这下楚竹心里确定了,沈巳不仅看到了,这次甚至猜到了。
“小七,怎么了?”
刚才突然陌生的男声,让所有人都愣了半天。
沈沫离得最近,先敲了敲窗,过了一会,窗帘缓缓拉了上去,楚竹一张小脸懒洋洋地趴在窗边,因为阳光不得不微微眯着眼。
“四殿下,怎么了?”
沈沫和沈子逸都看见了坐在对面闭目休息的沈巳,两人都愣了愣,想想只当是听错了。
“没事没事,”沈沫微微一笑,“马上就到军马场了,记得提醒小七。”
“好。”楚竹乖乖地应下。
在沈沫的示意下,楚竹再次拉上了窗帘。
前面的四人也察觉到了,见沈沫和沈子逸摇了摇头,也没多说。
可能是他们太心急了,觉得沈巳和楚竹多接触接触会好些,反倒让他们莫名地滋生了一种希望。
一种不太可能发生的希望。
沈沫叹了口气,他的身体打小虚弱,他明白那种感觉,所以是真心希望沈巳的心病能好。
这一声叹息刚好被楚竹捕捉到,楚竹把身边的帷帽挂回去,再次看向沈巳时,目光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知道?”楚竹直接问道。
沈巳微微歪头,似在问她在说什么。
“这个。”楚竹点点自己的眉心,如今那里是光滑白皙,幸亏沈巳,让她得以找机会用最快的速度涂好膏药。
不过这也确定了她心里的想法。
果然,沈巳轻轻点了点头,“阿竹,想。”
阿竹,我好想你。
可惜,这刻在沈巳骨子里的浓浓缱绻,楚竹现在读不出来。
楚竹沉默,现在又确定了一件事,当初沈巳不是错认了她。
而是,沈巳本身就认识她。
而且那感觉,好像是很早很早之前。
“......”楚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想着可能是沈巳是她偶然救过的,因为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原因了。
沈巳现在的状态虽然有些好转,已经开始主动接触和沟通了,可论表达和共情,他都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要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可能不是一件小事。
站着的楚竹,刚好与坐着的沈巳平视。
“阿竹。”
沈巳再次轻轻念了她的名字,如此顺口,就好像他已经叫过万遍一样。
楚竹心里软了软,但是依旧过不了他上一世杀了她的这一事实。
就算是上一世她逃婚,被他追杀,她罪有应得。
但是她也是牺牲者,她不能不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