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席天接林敏和林婕去医院。
医生在给林婕做滴虫和霉菌检验。
席天和林敏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关于林婕的将来,你有什么打算?”席天沉声问林敏。
林婕被强暴后,他在第一时间内就做了安排,他当即命人把有关这件事的所有消息全部封锁起来,无论是海大的老师和学生,还是海大的后勤人员,都不会再议论这件事半个字。
不管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他都希望把这件事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只是,祸不单行,没想到林婕又查出怀孕了。
“有没有考虑过,送她出国留学?”
这是席天的一个建议。
发生了这样的事,即便大家不议论,林婕也无法再回海大上学。但她马上就要毕业了,在这个时候肄业,总归可惜。
所以,出国留学,是一个可考虑项。换个环境,更有助于林婕忘掉这些痛苦的回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林婕有这个打算,他可以帮忙联系学校,还可以承担她留学的费用。
若这事与戚雯雯有关,就算他们夫妻对她的一点补偿;若是这事与戚雯雯无关,就当作是她们夫妻资助她。
林敏满脸愁容,忧心忡忡,“我还没想那么长远,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养好她的身体。”
但她心里想的却是:
她怎么可能让林婕去留学?送走了林婕,那谁来提醒席天戚雯雯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而且,林婕眼下这种状况,怎么可能一个人出国?
若她不跟着去,别人会怎么评论她这个姐姐?
若她跟着去了,那跟当初远调新西兰又有什么区别?
她们姐妹都走了,留下戚雯雯和席天,从此以后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吗?
不可能!
林婕可是搭上了贞操,她怎能什么都捞不到?
林敏就是要踩着林婕的身体往上爬!
但她嘴上却说得十分温情动听,“只要小婕能好起来,其它的,我都不在乎了。”
席天听着她的话,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事发当天,林婕在医院做完检查后,警察给她做笔录。
笔录快做完的时候,林婕许是因为回忆起被施暴的细节,整个人的情绪都崩溃了,她抱着林敏,哭得悲痛欲绝,六神无主。
“姐姐,我以后要怎么见人?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干净了,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当时,席天已经让任毅跟学校交涉过,封锁住消息。林敏把这点告诉了林婕,说学校不会传出流言蜚语,让她不要担心。
但林婕并没有被安抚住,依然很激动。
“就算她们嘴上不说又怎么样,她们心里会怎么想我?还有,学校没有人说,外面就没人说吗?”
林婕把林敏抱得更紧了些,彷徨无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以后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我不要这样寡廉鲜耻的活着!”
那个时候,席天已想到安排林婕出国。
留学几年,等这件事淡化了,以海归的身份重回海城也好;不想回来,就留在国外工作生活也可以,就看林婕自己的打算。
不过那会儿林婕太激动,不是提这事儿的时机。
后来林敏好说歹说,终于让林婕平静了些,把她们送回家后,林敏对他说了一句话。
“席总,很感激您今天为小婕做的一切,但夫人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不能因为您的善举,而不追究夫人的恶行。”
闻言,席天眼底掠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挣扎。
倘若这事儿真是戚雯雯干的,他自是不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这么算了,她必须要受些教训,日后方会长记性,知道什么叫分寸,什么叫原则,什么叫底线。
但如果,戚雯雯真被判刑,要让她坐几年牢,他好像……心中就像打了千千结一样,充满纠葛。
那一刻,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什么叫大义灭亲的纠结。
没想到,接下来,林敏又说:
“其实,小婕现在脑子很混乱,一方面,她很坚决,要严惩那些暴徒,要让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另一方面,她又担心,这件事一旦立案开庭,就会有越来越多人知道她被强暴了,而且,这一切都会形成卷宗,记录在案,那样,无论过去多久,这事儿都不会被忘记。”
席天的冷颜上极快地闪过一丝诧色。
这话里的意思是,林婕有私了的意愿?
林婕当然是想报案的,她没有二想,她一定要将戚雯雯绳之以法,她要让戚雯雯把牢底坐穿!
但林敏不这么想。
她已经查过了,即便戚雯雯被判刑,也不可能真把牢底坐穿,她面临的,不过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而且,以戚家的实力,必然会为戚雯雯请最好的律师来辩护,最后能判下来几年还不一定。
即便真判了刑,戚家也有的是办法,替戚雯雯争取缓刑或者减刑,最终戚雯雯真正会在牢里呆几天,谁也说不准。
既然如此,何必要报警?
报警,戚雯雯欠的债,公正点的话,一次就清了;不公正的话,戚雯雯连一次都不用还。
不报警,她反而可以让这件事成为一颗不定时炸弹,用它来威胁戚雯雯,一次又一次,用之不尽。
更重要的是,她能拿这个把柄去跟席天做交换。只有那样,林婕被强暴,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当然,她不会主动说出她不报警。这样,不但会令人质疑她不心疼林婕,还容易暴露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林敏做出难以抉择的样子,“我也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从来不敢想象,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席总,我跟着您多年,您教会了我很多,今天,我想恳请您,再为我指点一次迷津。请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告诉我,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
席天完全懂林敏的意思。
她们想过撤案,这种事闹得越大,对林婕的名声影响越大。虽然正义不会迟到,但正义却不能确保她以后还能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但就这么算了,她们又不甘心。
她们想撤案,但不能无条件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