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敏的算盘打得十分精明。
但,如她所说,她在他身边做事多年,这点心机,还瞒不过他的眼睛。
席天心里大概能猜到,林敏可能会开出什么筹码作为撤案的交换条件,无非三点——利,名,爱。
但除了第一个,他给不了她们姐妹其它。
如此,诉求和满足不匹配,就是隐患。
再者,不报警,也不等于戚雯雯就没事了。反而,那等于戚雯雯手里捏着刀刃,而林敏手中握着刀柄,林敏现在不抽刀,并不代表她以后也不会抽刀。而且,不设防她在何时抽刀,抽刀后还会干什么,这样更危险。
此外,林敏这番话也是在试探他。她想看他会不会偏袒戚雯雯。
席天很笃定,若他为戚雯雯说话,非但不能调停这次的事件,反倒会激化林敏心中的恨意。
在林敏刚到学校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不能在林敏面前维护戚雯雯。
越是在林敏跟前,他对戚雯雯要越冷。
只有这样,方能稳住林敏。
眼下,他并不确定这件事与戚雯雯有没有关系,他希望不是她,但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真的不是她。
远的事情不提,就那一次,她把燕窝猛灌进女佣嘴里,导致女佣食管破裂,大出血,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
这两个多月以来,她的转变很大,但过去三年,她干过的诸如上述的事,也很多。
他真的拿捏不准,她是彻底改了,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女人太复杂,他没有把握,到底是不是她。
所以,在事情的真相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只能先稳着林敏,冷着她,严防事态进一步恶化。
“如果是我,我会走法律程序。”席天这样回答。
他在和林敏对赌。
他赌林敏的偏向是——不想公了,加他的相反项。
他心里还下了一个决定,如果他赌输了,林敏决定起诉戚雯雯,并且事情真是戚雯雯干的,那么,他不会徇私枉法。
但,他会等她出来。
他从来不曾避讳,娶她,是因为席氏集团的危机。但是,如果不是那场危机,他这辈子都没打算过要娶妻。
是以,他的妻子如果不是戚雯雯,那么,也不会是别的女人。
倘若他们不能善终,他亦不会有新的开始……
最后,席天赌赢了。
她们果然做了跟他相反的选择。
在他回静园的路上,林婕就给他打了电话,“我决定撤案,但我所受的伤害,戚雯雯必须给我个交代。”
“你先养好身体,剩下的,我们后面谈。”席天如是说。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林婕不再起诉戚雯雯,但席天并没有松半口气。
即便是私了,他依然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
他要一个肯定的结论,这件事到底跟戚雯雯有没有关系。
若有,他们欠林婕的,他们会还。
若没有,林婕则必须还戚雯雯一个清白。
另外,如果最后调查出来的结果是这事儿真跟戚雯雯有关,即便林婕不追究她的法律责任,但她也要用其它的方式来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
人,必须要有一颗畏惧心,要学会掂量能不能承担得了后果,才会有所顾忌,避免走错路,做错事。
他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以后肯定也不会,说实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喜欢一个人,但他永远不会忘记,母亲曾对过他的两句话。
——“你可以不优秀,但不能不道德;你可以有手段,但不能没原则。”
——“黑夜连着白天,不要害怕在夜晚摔倒,因为光明一定会来临,而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
当时他年纪尚小,并不能完全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后来母亲去世,他独自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才渐渐懂了,那两句话里的深意。
如今,无论戚雯雯与林婕被强暴有没有关系,他都想把这两句话送给她,把母亲给他的有限却又无穷的爱,传递给她。
接完林婕的电话后,席天打了两通电话出去。
一通给齐平,让他跟进落实撤案。
一通给底下的侦探,让他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不过,眼下将十天过去了,那两个强暴林婕的歹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半点痕迹。
虽说暴徒当时从实验室翻窗逃走,但他们总不可能遁地,必然要经某个校门离开海大。而海大校园里有不少摄像头,按理说总能拍到点什么,但是并没有。
他们查了海大的监控,并未发现可疑的人离开。
这就指向两种可能。
一,暴徒还藏在海大。
二,有人协助他们离开。
但是,因为发生这起恶性事件,海大的安防程度增加了几个等级,保安将海大翻了个遍,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所以,证据指向了第二点。
事情发生后,还有人收尾。
至于那个人是谁,现在还没有排查出答案。
而那两个暴徒的下落,如今也还未查到。
收到这个回报时,席天的心口堵着一口浊气。一天找不到那两个暴徒,就不能证明谁是真正的主使,戚雯雯头上那顶“最大嫌疑人”的帽子就不能摘下。
非但不能摘下,暴徒越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戚雯雯的嫌疑就会越大。
因为,以林敏和林婕在海城的人脉,根本藏不住那两个人。但是,戚雯雯有这个能力。这也是他,不希望是她,但又不能不怀疑她的原因之一。
现在,只要一日不能拿出这事儿不是戚雯雯所为的证据,他就一日还得稳住林敏和林婕。
尽管林敏嘴上说着其它的她都不在乎,但席天怎会听不出她的口是心非。
“这个时候,林婕最需要的,就是你这个姐姐的关心,你这段时间,就在家多陪陪她,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我会替你安排好。你还其它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林敏垂下眼睫毛,压下眼底暗藏的得意。
她不会急着在这一刻提要求的。
席天越是想替戚雯雯补偿林婕,她越是要让他欠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