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想杀人
蒋庆之今日不是在家吗?
嘉靖帝许了蒋庆之假期,这也是陆炳雷厉风行的原因……趁着蒋庆之在家,先拿下王以旗。
可蒋庆之来了!
陆炳扫了王以旗一眼。
「止步!」
外面几个锦衣卫阻拦。
「让他……」陆炳刚开口,就听外面有人咆哮,「谁敢对我家少爷无礼,滚!」
呛啷!
拔刀声中,就听到几声惨叫。
接着蒋庆之走了进来。
陆炳霍然起身,「你竟敢动手?」
锦衣卫是来查案,谁动手便是在打嘉靖帝的脸。
但蒋庆之不同。
负责此事的二人,有他一个。
所以进来后,蒋庆之大喇喇的坐下,「老王,茶水呢?」
「有有有!」王以旗笑眯眯的起身,亲自为蒋庆之泡茶。
朱浩大步进来,一边看着蒋庆之,一边俯身附耳对陆炳说道:「三个兄弟,三刀,都伤到了手筋,出血却不多。不过手却废了。」
好狠!
「寻机出手。」
那三人是陆炳的心腹好手,手筋被废,人也就废了,让他心疼不已。
「狗贼!」
外面有人喝骂。
「是丁青!」朱浩喜到:「这小子来了。」
丁青是锦衣卫中的新晋好手,刚进锦衣卫,刀法就得了陆炳的夸赞,如今只是在历练,缓一阵子,便会提拔为百户。
这些都是陆炳在锦衣卫的根基。
「孙重楼刚出手,看似迅捷,可气血损耗也不小,这是个机会。」朱浩转身出去。
陆炳看着蒋庆之,「这是比试。」
死伤莫怪!
「当然,长威伯可拒绝。」陆炳说道。
蒋庆之点头,「也好。」
陆炳起身道:「出去看看。」
朱浩在门外喊道:「死活不论。」
刀光闪过。
孙重楼刚想出手,身后却冲出来一人。
蒋庆之三人刚好走出来。
就见两柄长刀交错而过。
对方是个锦衣卫总旗,而对手是蒋庆之的护卫。
「蒋庆之的护卫中有好手,不过不是丁青的对手。」朱浩低声对陆炳说道。
对于死敌,锦衣卫一旦下功夫去查探,没有查不到的消息。
陆炳斜睨着蒋庆之,「大清早就见血,长威伯觉着如何?」
「老陆,知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蒋庆之懒洋洋的道:「你这人太阴,哪怕是崔元也能喜恶分明。而你却如同一条毒蛇,觉着躲在暗处,暗搓搓的冲着人喷吐毒液很爽,其实……很撒比!」
前方二人交错而过。
丁青背对众人站着。
那个护卫大步走过来,单膝跪下。
「伯爷,小人幸不辱命!」
噗!
丁青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身下鲜血缓缓流淌溢出……
丁青刀法了得,竟然当不住蒋庆之护卫一刀?
蒋庆之的护卫来源锦衣卫知晓,都是嘉靖帝选拔侍卫时被淘汰的那些人。
这些人的大致底细都被查过,单打独斗没有谁是丁青的对手,不,除了孙重楼。
这时一个锦衣卫过来,低声道:「此人是新来的。」
朱浩眸子一缩,知晓自己失职了。
他走到陆炳身边,附耳低声道:「是新来的护卫。」
陆炳心中恼怒之极,却微笑道:「此人悍勇,刀法犀利,叫什么名字?」
护卫却只是看着蒋庆之。
蒋庆之淡淡的道:「告诉他!」
护卫起身。
「在下莫展!」
锦衣卫中有人低呼,「是宣府第一刀!」
……
「陛下,长威伯去了兵部,和锦衣卫大打出手,还出了人命。」
此案锦衣卫和蒋庆之负责,芮景贤的东厂在一旁监控。
嘉靖帝说道:「陆炳急切了,庆之那瓜娃子最喜在人得意之时泼冷水,想必是锦衣卫按捺不住先挑衅?」
这恍若亲眼所见的判断力,令芮景贤心悦诚服,「陛下神目如炬,正是如此。锦衣卫一个总旗被长威伯的护卫斩杀。」
「如此也好。」
芮景贤悄然退了出去,黄锦紧随出来。
二人并肩而立。
「咱很好奇,你竟然不趁机给陆炳上眼药。」黄锦说道。
「咱也很好奇,你和陆炳是姻亲,竟然不为他说好话。」芮景贤反唇相讥。
「咱眼中只有陛下。」黄锦淡淡的道,「如今兵部成了锦衣卫与蒋庆之的沙场,小心别被伤到。」
「咱知晓你这人心眼不大,虽说与陆炳看似疏离,实则内里还是藕断丝连。别否认!」
芮景贤侧身似笑非笑的对黄锦说道:「你在陛下身边多年,须知宠信总是一时,常走夜路,难免会撞见鬼。」
黄锦漠然。
「好自为之!」
芮景贤大步走下台阶,和几个手下会和。
「去兵部。」
……
兵部王以旗的值房外血腥味中人欲呕,哪怕冲洗了十馀次依旧无法消散,按照孙重楼的说法,至少得半月。
「陆炳暗示让我投靠他,可那狗贼也不想想,自己也配?」
老王和蒋庆之在喝茶。
「老王,实话实说,你可干净?」蒋庆之却不吃他这一套。
王以旗不回避他的目光,坦诚的道:「我知晓不少这等事,但却从未参与。不说两袖清风……你也知晓,京官每年收受地方官员的好处是惯例。我若是不收便是异类。不过不多。」
蒋庆之摇摇头,王以旗叹道:「庆之老弟,我也做过地方官。也送过京官好处。你说我升迁可是来自于这些好处?非也。」
他苦笑道:「每年送礼,求的只是京官在平日里莫要为难咱们,该拨的钱粮少漂没一些。到了升迁时,莫要使绊子。」
蒋庆之说道:「这倒是让我想到一番话。」
「我洗耳恭听。」
「谁送礼我不知道,但谁没送,我却一清二楚。」
「着啊!」王以旗一拍大腿,「老弟你是明白人,咱们送礼求的便是这个不知道,而不是求什么在朝中有奥援。
说实话,除非大手笔送礼,否则就每年送的那点冰敬炭敬,谁会为你出力?」
这便是潜规则。
从古至今都免不了的。
这和什么官场文化无关,只和人性有关。
王以旗喝了一口茶水,叫苦道:「庆之老弟,锦衣卫如狼似虎,一来就拿下了十馀人,如今我兵部上下人心惶惶,这……」
「老王你没去宣府。」蒋庆之说道:「那些底层将士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我见了只想杀人!」
他起身走出去,回身道:「老王,自查吧!」
这是唯一挽回影响的办法。
王以旗叹道:「若是自查,那便是割自己的肉。多少人要把我恨之入骨?」
「做好官,而不是做好人。」蒋庆之颔首,随即走了。
「做好官,而不是做好人?」王以旗捂额,神色复杂。
「尚书。」侍郎吴华进来。
王以旗睁开眼睛,见他目光闪烁,就想到了上次他被蒋庆之收拾的事儿。
「有事?」
吴华笑眯眯的看着茶杯,但王以旗此刻却没有心思笼络人心,「说吧!」
吴华干咳一声,「先前有人看到长威伯在我兵部斜对面,他比锦衣卫还早到。尚书,此人早到,却坐视锦衣卫在我兵部肆虐……」
这货不地道啊!
「尚书,被拿下的人中,就有上次听长威伯授课的官员。」
那也是你蒋庆之的半个弟子吧?
可你竟然坐视他们被锦衣卫带走,良心呢?
「原来如此!」
王以旗回想起蒋庆之先前的话……
见到宣府的那些底层将士,我想杀人!
可他终究不能杀。
但锦衣卫可以。
所以蒋庆之就坐视锦衣卫抓人。
但最终他还是来了,在王以旗处于危机时出现,压下了陆炳的气焰。
这对时机的把握,令王以旗不禁赞道:「果然是用兵如神的长威伯!」
这是什么跟什么?
吴华以为王以旗走神了,「尚书,长威伯一直在外面,他坐视锦衣卫拿下我兵部官员……用心不良啊!」
王以旗护短,吴华觉得老王知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深恶蒋庆之。
王以旗缓缓看向他,「老吴!」
「尚书。」吴华心中暗喜。
「你可知晓今日长威伯本可不来?」
「你可知晓,他本可继续坐视锦衣卫肆虐兵部,更不会令护卫出手,打下了锦衣卫的嚣张气焰?」
王以旗指着外面,「出去!」
「尚书!」
吴华起身。
「滚出去!」
吴华狼狈出来,正好几个官员在前方拦着蒋庆之在诉苦。
这些官员都曾听过他授课,此刻宛若找到了靠山。
「伯爷,锦衣卫跋扈,竟敢在我兵部大打出手。」
「伯爷,听闻诏狱宛若地狱,弄不好便会屈打成招。」
蒋庆之皱眉,「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是可以为你等遮掩,可这是为了私心而遮掩。
扪心自问,那些底层将士如同奴隶般的在卫国戍边。而我却为了自己的私心,为那些贪墨将士们钱粮的人遮掩,我张不开这个口!」
他回身指着走出值房的王以旗,「去老王那吧!」
「尚书!」
见蒋庆之不肯出手,这些官员把希望寄托在了王以旗这里。
可王以旗却冲着蒋庆之拱手。
「长威伯放心,我有数。」
蒋庆之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个大明,终究有这么一群人在维系着。
脑海中,大鼎缓缓转动。
斑驳的铜锈上,渐渐生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