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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全都是实话。
钟离霄此时此刻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的意味：“你当真是颜贵妃的贴身婢女？为何要卖主？”
想云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不瞒王爷，奴婢近日才得知早年一些真相，颜氏屠戮我亲族，杀害我父母兄弟，我无论如何也要报此仇以解心头之恨。”
靖王眉梢微微挑起，道：“本王如何知道，你不是为了让本王为你寻仇刻意如此编排。”
想云思虑片刻，道：“贵妃当年处事谨慎，并未曾留下什么证据，奴婢也无从说起，只是有一点，相信靖王已有察觉。”
钟离霄的声线依旧没有什么起伏，道：“说来听听。”
“冬猎时，小太监攀咬王妃那日，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想云条理清晰地道，“王爷是聪明人，想必耶觉察到了，贵妃娘娘那日句句咄咄逼人，她根本想把罪名扣在靖王妃头上。”
钟离霄食指轻轻点在一旁的桌案上，并不做声，可是思及沈倾城那日差点被下狱的情形，钟离霄不得不心生怒意。
想云又道：“但颜氏确实已然走投无路，必要时，王爷可以用瑞王钟离霂威胁她，她会将罪责全权揽下，保瑞王。”
钟离霄点点头，暗叹这个婢女的狠毒：“你真的打算背叛你效忠了这么多年的颜贵妃么？”
想云颔首，掩下眼中的愤怨道：“主仆之情，又哪里比得过家仇，在颜家当牛做马多年，如何对得起爹娘生养之恩。”
“此仇不报，想云到了地底下，也无颜面见爹娘父兄。”
钟离霄试探问道：“那你可愿意，替本王做这个内应，向本王报告颜贵妃的一举一动？”
想云一头磕下道：“奴婢愿意，即使颜贵妃倒了，奴婢要跟着殉葬，也得要她的命！”
……
慈宁宫
太后敲着手中的木鱼，口中念念有词着唱着经文。
负责传信的小内侍毕恭毕敬地掀开了帐帘，太后身边伺候的嬷嬷迎了出来，压低了声音嘱咐他脚步轻些，接过了他手中德喜传来的信。
小内侍识趣地退了出去，嬷嬷展开信笺看了一眼，放入一旁的炉中点燃。
太后斯条慢理地放下手中佛珠，问道：“可传来了什么消息？”
嬷嬷将德喜成功教唆想云背叛之事说了出来，末了道：“颜氏身边的婢女想云，或许比颜氏更为好掌控。”
太后语调上扬：“哦？”
嬷嬷道：“她恨的不止是颜氏，还有皇帝，且若是德喜扶她上位，我们为她依仗，她林想云便是牢牢攥在我等手中的一枚棋子。”
太后听完点点头，只听嬷嬷又道：“既然她憎恶皇帝，便赏她亲自动手的机会，说不定她还得对您感恩戴德，您与宁王钟离曜的改朝换代之计，还怕没有替罪羊么？”
听罢嬷嬷所说，太后下垂的嘴角终于有了笑意。
“颜氏确实不够听话，不过也好在霆儿宠她，她能顺着竿子往上爬，从前哀家不愿惹皇帝疑心，从不插手他后宫，但今时，到底不同往日了。”
嬷嬷福了福身，道：“那太后的意思是，下一步如何吩咐？”
太后捻着佛珠道：“静观其变吧，且让靖王他们查吧，人啊，总会对自己发现的事情深信不疑。”
嬷嬷为太后添上香炉中的佛香，问道“娘娘，那个想云，可要奴婢带来让您看看。”
太后颔首点了点头，道：“这个时辰估计她该从靖王府回来了，你便去吧。”
嬷嬷领了命，踏上了前往储秀宫的道路，慈宁宫到储秀宫，从御花园传过去并不远，才到储秀宫门口，便看见风尘仆仆回来的想云。
想云也得见是太后宫中的嬷嬷，礼貌颔首唤道：“李嬷嬷安。”
李嬷嬷摆了摆手，将她托起端详了一会。
想云的脸上比颜贵妃更显风霜些可是单看五官却别有韵味，不得不说虽然颜贵妃的样貌更为艳丽，但是到底比不上想云的灵动与清澈脱俗。
她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看得人我见犹怜，眼角自然地带着红晕，嘴唇丰润饱满，唇角微微向下，带着些清愁，是惹得男人心生怜爱，忍不住要保护的那种类型。
嬷嬷上前拦住了想云的去路到：“想云姑娘，太后有请。”
想云有一瞬的愣怔，太后虽在宫中，但是一直便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深居简出，潜心礼佛，甚至皇后上一次巫蛊厌胜之事都不能劳动她老人家出山。
她连贵妃与皇后两个儿媳妇都不亲厚，又怎么会专程来找自己这么一个丫鬟？
随后想云又想起储秀宫中那个来历不明，偏偏又貌似知道很多宫闱秘辛的德喜公公。
难道……
想云在京城权利场的正中央混迹多年，自然心机只多不少，如果德喜真的是太后的人的话，此次前去慈宁宫，怕就是她要跃的那坎龙门。
李嬷嬷淡笑不语，并未回答想云的疑问，只是姿态从容地上前引路，甚至根本不关心想云会不会跟上来。
想云定了定神，疾步跟了上去。
李嬷嬷引着她往慈宁宫走的道路是宫中最偏僻的一条近路，这些地方是御花园中人迹罕至之处，连此处管理花草树木的洒扫宫女都常年躲懒，石桥也造得低矮，淌过的水流却极深。
想云几次怀疑自己的猜测，因为在宫中呆久了的人不会不认识这些地方，看似荒芜平静，其实根本不知道埋葬了几个宫人的性命。
可是想云并没有退缩，而是继续跟着李嬷嬷上前。
她已经无所谓了，她这样想到。
颜贵妃之事她距离报仇只剩下一步之遥，如今死在这深宫中，左右不过是她的归宿之一，既然如此，不如赌一把她在太后眼里的价值。
二人相安无事地来到了慈宁宫，想云拿着袖口给自己擦了擦冷汗。
李嬷嬷驻足在慈宁宫门前，转身看着想云到：“想云姑娘，这一路走来，你半点都不怕么？”
想云福了福身子道：“此生无缘报仇，对想云来说，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李嬷嬷表情公式化的脸上展露了笑意，她满面赞许道：“好，姑娘已经通过了我们太后的第一重考验。”
她走上前扣开了慈宁宫的宫门，想云这才头一次受邀来到这个不常为外人开放的宫殿。
温泉雾气袅袅，恍然若三春仙境，惊鹿声笃笃响起，庭院中豢养两只鹤，见人也不怕生，屈了颈脖引亢高歌。
想云跟随着李嬷嬷向内走，慈宁宫大多数都房间都被布置成了佛堂，最里间便是太后的住所，太后便在屋内转着佛珠念念有词。
李嬷嬷走近前去，对着跪坐在蒲团上雍容华贵的老妇附耳说了几句什么，老妇缓缓睁开了眼。
想云识趣地在门口行起了大礼，毕恭毕敬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福泽绵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