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人人自危,都不再向这边看,而是低着头专心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这时殿中传来了颜贵妃传唤的声音,他进殿时,正巧遇上瑞王向外走去,德喜赶忙附身行礼:“奴才见过瑞王殿下。”
钟离霂淡淡扫了他一眼,神色不见得热络,隐隐约约还有之前的狠厉神色,他打量了德喜片刻,见他的嘴脸也如一般太监那样并无不同。
他便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德喜上前对颜贵妃行礼道:“娘娘可有何吩咐?”
颜贵妃如今心不在焉,但到底不能让合宫上下看了笑话,边对德喜道。
“从库房中挑上前年皇上赏的那对玉如意,再挑些上好的布料,还有前些日子本宫打的那副点翠头面,都拿到翊坤宫送给容贵人吧。”
末了,她顿了顿又道:“到底是我储秀宫出去的人,就算再怎么反目也不能叫旁人看了笑话,德喜你人也还算聪明,知道应该怎么做吧?”
德喜恭顺行礼道:“是,娘娘,奴才办事,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颜贵妃似乎想从他的神色当中看出些什么异样来,却又觉得这一脸的谄媚实在是碍眼,便摆了摆手道:“行了,那你便去吧。”
德喜到库房清点好了赏赐之物,便叫上了几个还算机灵的宫人浩浩荡荡地往翊坤宫去了。
翊坤宫此刻迎了新主儿,正是门庭若市的时候,宫门大开着,来人络绎不绝。
主位德妃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殿门紧紧关着,摆明了一副不想被打扰到姿态。
翊坤宫的主位德妃钟爱刺绣,终日不问世事也不爱争抢,膝下也只育有两个女儿,景帝对她的感情说不上热络,也谈不上喜爱。
只是到底德妃是宫中跟了他许久的老人,这个妃位也是熬资历熬上来的,若说有什么优点的话便是宫中上下都认可的好相与。
容贵人一个刚刚从宫女升上来的妃嫔,毫无根基,在别的宫里难免被这样那样地排挤,皇帝特意给她分配到德妃管辖的翊坤宫不可谓是不用心。
德妃的宫人眼见着德喜过来,也没有什么明确的阻拦的意思。
想云刚刚封了容贵人,此时此刻还没有派来贴身侍奉的宫人。
她独自一人站在偏殿门口,头上梳着十字髻,戴了些素雅装饰的绒花,身上穿着银鼠裘的段子,对每一批前来送礼之人都笑脸相迎。
她还未来得及挑选宫人,如今收礼这些琐事边只能亲力亲为了,她抬眸,正巧瞥见前来送礼的德喜,强忍着后退半步的冲动。
德喜却似乎根本没见看到她窘迫的样子,毕恭毕敬地用太监独有的尖细嗓音唱到:“奴才是储秀宫德喜,前来给新主儿送储秀宫备下的赏赐。”
想云上前看了看赏赐,亲自往本子里记上些什么,紧接着便对着德喜道:“送库房去吧。”
德喜低头应了声,指节不着痕迹地勾过想云的衣袖。
想云反应倒是也快,便道:“什么,贵妃娘娘要单独给嫔妾裁衣服?”
德喜幻视了周遭各宫来贺的宫人,连忙配合道:“自是当然了,主儿是储秀宫出来的人,储秀宫照看着些也是常情。”
想云道:“既然如此,便麻烦公公了,”她随后对着各宫来贺的宫人们道,“量身当属私密,还望诸位稍等。”
看着德喜眼中闪过的一丝得色,想云还是没由来地有些厌恶,只是德喜是太后那边的人,她还得用,得罪不起罢了。
她的眸光暗了暗,便随着德喜身后进到库房当中。
看着德喜关门的背影,想云开口问道:“你把我叫进来究竟所谓何事?”
今时不同往日,就算二人曾经的关系带着些病态,但到底现在想云是皇帝的女人,是并非奴才的主位,她断定德喜不敢太拿她怎么样。
果不其然,她问完了边听得德喜轻笑道:“主儿别这么紧张,奴才能做什么不利于您的事呢?”
说完德喜顿了顿道:“主儿那张送给瑞王的简笔画,倒是达成目的了。”
想云看着他不语,目光灼灼。
德喜嬉皮笑脸道:“现如今颜贵妃可没空找主儿的茬,主儿这招实在是高啊。”
想云道:“你如今若是来说的只有恭维,那便可以回去了。”
德喜道:“太后那边过会会给主儿您拨几个丫鬟,主儿是必须收的。”
想云看着他半带着威胁的眼神,深深呼吸几口气道:“那还请德喜公公帮嫔妾谢过太后了。”
德喜像是没听出想云话里的机锋,脸上的谄媚笑意依旧,道:“既然如此,那奴才便告退了。”
想云不咸不淡道:“还请公公替嫔妾谢过贵妃娘娘。”
她目送着德喜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肉中。
……
京郊官道
影二伸手接过一只灰鸽,从鸽腿上取下一枚绘着云纹的信筒。
影二将信鸽放回天际,拿着信筒来到了钟离霄面前,钟离霄接过信筒,取出信笺查阅了片刻。
紧接着内力一震,手中的信笺瞬间化作堙粉。
影二看着钟离霄的神色,将事情猜了个十之八九,道:“容贵人那边…可是成了?”
钟离霄淡淡地“嗯”了一声:“颜贵妃和钟离霂那边已经有动作了,倾城想得没错,如果他们二人想要鱼死网破,必然回拿她作为人质来开刀,以此来胁迫本王。”
影二感叹了一声:“王妃真乃料事如神。”
钟离霄对于这样的夸赞破有些许与有荣焉,但是还是批评道:“她此举还是太过于冒险,将本王这个夫君置于何地。”
影二的木头脑袋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宽慰的话,索性道:“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实在是叫人羡慕。”
钟离霄这回叹了口气,道:“本王总觉着,她应该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这回不等影二劝慰,钟离霄便上了马,道:“加紧赶路,明日便要到天津卫。”
影二抱拳应道:“是!”
灰鸽外头看了看一行人远去地背影,扑棱棱地也朝着天津卫启程,飞鸟的速度到底比人马快,不多时,灰鸽已经落到了沈倾城屋船的窗前。
这段日子京城中波涛暗涌,天津卫的漕帮自然也不遑多让。
沈倾城前些日子伙同三堂兄整了一次突击审查,她在赤坂船上放了三五斤私盐,如今这艘船上上下下均被押入大牢查办了,赤坂的船也成了沈倾城的私有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