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层的沈倾城对芍药道:“如此,你便与他相约这几日日成婚,他将银钱先转到你手中再说。”
芍药道:“王妃可还要草民再做些什么么?”
沈倾城看着芍药那双怯生生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着算计,也有着对未来的惶惑。
她叹了口气道:“不必再做什么,待他给你赎身后,你好好同他去衙门记个夫妻便算完了。”
芍药恭顺应承道:“是。”
等到芍药走后,大堂兄上前来询问沈倾城道:“王妃,接下来一步怎么办?”
沈倾城放下茶盏,胸有成竹道:“静观其变,等吧。”
几日后
芍药看着铜镜里凤冠霞帔的自己,还稍稍觉得有些不实之感。
老-鸨揩了揩并没有的眼泪,将衣饰繁复的芍药掺着下了楼。
岳开在百花楼前候着,脸上遮着人皮面具,一个戴着跟他原本的脸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的伙计,僵着脸牵住了芍药的手,身后的老-鸨将盖头落到了芍药的头上。
天津卫这天乍暖还寒,街上零零星星地不见几个人,似乎岳开也没大办的意思,加上芍药也不是什么当红花魁,是以两个像样的欢送仪式都没有。
她平平常常地来了百花楼,又平平常常地离去,她上了花轿,被自己的新郎捂住了眼睛。
芍药并不是不聪明,相反,沈倾城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确信,岳开娶自己肯定是有什么目的,花这么大的价钱。
娶一个过门前就非完璧的女子,还要忍受他人的嘲笑,,这么赔钱的买卖,她自己都不愿意做。
直到芍药被请下花轿却没有拜堂时她都很平静,她拽下盖头,便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间房间里。
房间的陈设简单到只有一张床,任何有关喜事多物件都不在这个房间里。
芍药对着桌上普普通通的油灯,谈不上难过,也谈不上心死,她自觉地除下繁复的衣冠,和衣在床上躺了一夜。
影一在远处目送着芍药下轿,他便偷偷摸到了主院的书房,他耳力过人,轻而易举便能听到屋内人所说的东西。
只是里边人所说的是东瀛语,影一只能默记下来个大概,回去复述给沈倾城听。
他们谈话一直持续到了三更天左右,影一将对话中反复出现的词句用大景官话中相同音节的词句记录了下来。
眼见着屋中熄了灯,他才悄不声地翻墙离去,夜色稍显寂寥,影一携着寒露,潜回了沈倾城落脚的客栈。
沈倾城开了窗方便影一落脚,待影一站稳后,沈倾城忙不迭问道:“怎么样?”
影一将自己记下来的都复述了一遍,紧接着将手中的记事本递了过去。
沈倾城看了一眼,心道,好家伙这个空耳牛啊。
她根据影一整出来的读音一个一个还原了那些词句道:“他们的计划应当是定在了明日。”
沈倾城秀眉微皱,一边翻看一边道:“这是说他们都计划是不可以带芍药走,无论有没有拿到钱,都必须杀了芍药。”
“还有有关于我的……”沈倾城将影一标注了“沈倾城”的那一页打开,粗略看了几个关键词,沈倾城便猜测到,这些人是打算用假的岳开引沈倾城上钩。
假岳开明日会带着芍药去衙门记为夫妻,真岳开则会捉住自己,然后用自己威胁沈家和钟离霄打开海运。
只是似乎没有太多提及要如何将沈倾城绑到手。
她难得地踌躇到了半夜,最终还是吩咐影一待命,她非常清楚,如果不用自己做诱饵,很难将岳开这条大鱼钓出来。
沈倾城一夜未眠,天刚刚蒙蒙亮,她便起来洗漱,然后赶到了户部门口,“岳开”
和芍药早早地便进去了。
她和几个沈宅带来的家丁守在门外,家丁是沈宅的管家拨给她的,十分听话,甚至一些极其面生的家丁见到她便脆生生地喊靖王妃。
沈倾城抱臂蹲在巷尾,对着身周十几个内鬼装作视而不见。
看来钟离霄送来的字条真的没有在诓她的意思,只不过沈家的内鬼并不是六叔和堂兄堂婶儿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沈倾城有些唾弃自己的侥幸心思,但是又有些庆幸,她还是平常又平常的人,还没有在这个吃人的古代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她给自己加油打气完了之后,家丁的头头沈大上来询问她道:“王妃,不好了,我们跟丢了!”
沈倾城早有预料,跟沈大赛起了演技:“什么?!”她道,“在何处丢的,快带我去找!”
这时沈大一个手刀便敲在了沈倾城的睡穴上,沈倾城只觉得身子一麻便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时候,沈倾城只看到了一片漆黑,似乎耳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动,沈倾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她艰难地起身,紧接着脖子上的疼痛让她一下从迷瞪的状态转换为了清醒。
耳边有燧石打火的声音响起,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她这才找到了窸窣声响的来源,不是别人,正是芍药。
芍药燃起了灯烛,来到了沈倾城的身侧,将人扶起来时,道:“王妃……”
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沈倾城扶了扶额,道:“我是也被绑进来了吧?”
芍药点了点头,表示事实确实是这样。
但是这姑娘似乎对沈倾城有迷一般的信任,她问沈倾城道:“王妃既然也进来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出去?”
沈倾城看着她那双怯生生的眼睛,心中相信她与不信她两件事在脑海中来回摇摆拉扯。
天津卫沈家的内鬼还没有完全揪出来,虽然她顾念亲情,但这也不代表她对谁都能将计划和盘托出。
见沈倾城犹豫,她最终还是道:“王妃不说,便当做草民没有问吧,是草民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