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城安抚她道:“你我如今都是阶下囚,没必要再整这套虚礼。”
她衣袖扫了扫身旁的坐塌,对芍药道:“在那边站着做什么,过来坐吧。”
估计是古代人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作祟,芍药看到沈倾城便宛如耗子见了猫,看着沈倾城身边的坐塌,还是战战兢兢地道:“草民…草民站着就好了。”
沈倾城道:“让你坐下你便坐下。”
被沈倾城突如其来强硬的语气命令,芍药战战兢兢地在她身旁坐下。
她看着芍药这个歌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但是如今正事要紧,于是沈倾城还是直切主题地问道:“你今日可是与岳开记名了夫妻?”
芍药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沈倾城看着她无悲无喜的表情,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喜欢岳开吗?”
面对沈倾城的试探,芍药摇了摇头:“我对岳开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他为奴家赎身,奴家要报答他罢了。”
沈倾城心道那就好,于是又问道:“你能不能将今日在衙门经历过什么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本王妃?”
芍药怯生生地答道:“好。”
“其实这两日我便觉得又怪异,那就是来接我的新郎,和今日与我登记夫妻之人,不是岳开,还有一事就是,他要将来福钱庄的钱转给奴家,然后让我取出来给他。”
沈倾城猜得八九不离十,果然岳开动的就是这一门心思,紧接着芍药问道:“王妃可是知晓什么?”
她看见芍药那张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轻轻捧住她的面颊道:“你下午便去来福钱庄了么?”
芍药点点头:“下午他们应当会来接我。”
沈倾城思衬片刻道:“钱提出来时,你便找个机会跑吧,来福钱庄的伙计们会想办法尽力保住你”
芍药还想要询问些什么,沈倾城却打断她道:“跑,想尽一切办法跑,待到钱提出来你便没用了,岳开杀了你。”
她瞳孔巨震,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这些天嫁到岳开这里她便察觉到种种不对,沈倾城这样说完,更是应验了她不太好的预感。
沈倾城摸了摸身上,原本想给芍药一些蛊虫防身,然后发现身上所有的装饰粉盒都被查收一空,她苦笑一声,开来岳开他们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的。
最后她实在想不出给些什么,便拔了根钗子放到她的手心,道:“这是我的钗子,来福钱庄的人见钗如见靖王妃,日子是你自己的,还望你今后好好活。”
沈倾城如今看不见天色,地牢之中唯一计时之物便是一个水漏。
她端详着水漏计算时间,已经是未时了,她慢悠悠地想,钟离霄应该赶到天津卫了吧?
……
钟离霄带着王府的一队侍从,化整为零地进入了天津卫,影二看着一直没什么多余表情的钟离霄眉眼难得地舒展,就连嘴角都有些微不可查地上扬。
他判断主子应当是开心的,毕竟马上就可以见到王妃了,一路上王爷身上的低气压都压得人难受,如今一进天津卫,空气连空气中炸麻花的味道都格外令人心驰神往。
路上沈倾城已经同钟离霄互通过了住处,钟离霄寻到了酒楼,差影二前去询问掌柜。
掌柜看到来人衣着华贵器宇不凡,便笑嘻嘻地上前相迎,开口便是一口地道的天津腔:“客观,您打尖还是住店啊?”
影二公事公办地道:“替我家主子来寻人,”影二思索片刻,“天字一号风吹荷包间,可还住着人?”
掌柜摊开手中账簿翻了翻,道:“哟,真不巧,客人早上便退房了,客官可是要住这包间,租下来等等,说不定人又回来了?”
影二谢过了掌柜的热情,对钟离霄道:“主子,夫人已经退房了。”
钟离霄思衬片刻,也没有往深了想,只是对影一道:“去天津卫沈家看看。”
一行人说走就走,沈家在天津卫算是名门望族,府邸所占便是大半条街,红墙琉瓦地高高砌了一层,远远地看上去气派万分。
“沈倾城”早早地只会过了沈家人,沈家安排的排场和沈倾城回来时差不多地隆重,靖王府的马车甫一驶入,四面便鸣起了鞭炮声。
影一扮演的沈倾城深呼吸了几口气,从人群中走出来姿容优雅,仪态万千。
他回忆了一会平时王妃如何唤王爷的,于是对钟离霄道:“阿霄,你终于到了”
钟离霄觉的沈倾城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怪异别扭,但他面上并不显露出来,而是牵了“沈倾城”的手。
影一心底一惊,宽长的衣袖不动声蛇地遮盖住了他的掌心,与钟离霄交握在了一起。
钟离霄正想握得满手柔荑,却没想到搭到了沈倾城的衣袖上。
但是说实话,影一没有那种关心别人如何谈恋爱的爱好,确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措错在何处,反而还庆幸着自己逃过了一劫。
钟离霄摸得满手丝绸布料,气压便开始有些低了,他问道:“倾城为何不让本王牵你的手?”
影一蒙住了,牵主子的手,这这这……这哪里使得?!
可是钟离霄不由分说地攥住了影一的手,紧接着神色一变,又松开了。
紧接着他便走到了天津卫沈家组成的人群当中,大家都对这个靖王爷抱有敬仰和好奇,也是因为沈倾城和钟离霄的出面奔波,他们才能活到今日。
钟离霄八面玲珑地应和着沈家的人,唯独有一瞬间,森寒的眼神往影一身上轻轻一瞥。
但是紧接着,他转过头与沈家小辈们攀谈时脸上又挂上了那般如沐春风笑意。
这个时候,影一就知道自己完了。
果不其然,刚刚下了宴席,钟离霄便扯着影一回到厢房,关上门撩袍坐下:“说吧,你是谁,又是派你来的,冒充靖王妃,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他一番话说得杀机四溢,影一眼见瞒不住了,口中的女声也恢复了本音。
“王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