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温热的触感覆上颈间,沈倾城的脸有些烫热,钟离霄微微温热的手拂过颈间时带来一阵儿奇异的酥麻。
沈倾城低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半是因为愧疚,半是因为羞耻。
钟离霄捉住她精巧的下巴,将人整张脸微微抬起,道:“沈倾城,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沈倾城没说话,她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办得不对,自己理亏在先,但是那又如何呢,她一个现代人,到底还是做不到高高在上地让别人去涉险。
是以她索性把所有事情在自己身上大包大揽,而且这样的安排也卓有成效,刚才那一箭,如果是自己,只怕要和钟离霄一起透心凉了。
沈倾城牵过钟离霄的手,轻轻拍上他的手背道:“总之结局是好的,我的王爷,就别生气了。”
钟离霄神色还是不虞,见到沈倾城这般撒娇,他阖了眼不去看,转身又立刻拂袖离开。
她这才意识到钟离霄似乎真的生气了,二人相识相知相恋以来便极少这样吵架,但是沈倾城确实是一个作死达人。
不断地试探钟离霄的底线,现在便试探过火了。
沈倾城忙不迭地追了出去,然而此时此刻已经不见了钟离霄的人影,一旁的碧芜以为沈倾城还要做什么,急忙过来道:“王妃,什么事情您这么急。”
她看着碧芜,叹了口气道:“碧芜啊,我想问你件事。”
她正欲开口,看见碧芜那双费解又好奇的眼睛,在看看她身后永远目光注视着她的影一,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你也不懂,跟你说又能有什么用。”
碧芜又哪里会哄男人呢,不用问沈倾城都能猜出来,碧芜给她的方法绝对是和钟离霄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本着钟离霄这么大个人了又跑不脱的心理,沈倾城干脆将哄男人的事情放到了一边,询问碧芜道:“问莲台那帮人和岳开都已经伏诛了?”
碧芜道:“是的王妃,都已经让巡抚大人收押了。”
沈倾城道:“可关在天津卫的衙内大牢?”她顿了顿冲碧芜道:“带我去吧,审讯便交由我来。”
碧芜福了福身子:“好,奴婢这就去禀告堂少爷。”
沈倾城百无聊赖地等了一会,碧芜便匆匆跑过来道:“堂少爷给了令牌,王妃这边要去衙内大牢了么?”
她点点头,回应道:“现在便去吧,避免夜长梦多,对了,你同我一道去,让影一找找王爷在哪。”
沈倾城说走便走,她想尽快解决此事,阿芙蓉和国祚安危都并非小事,她要尽快抓出幕后主使。
从钱庄赶到大牢并不远,大牢的建造和京城相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沈倾城和碧芜拿着令牌一路上畅通无阻。
大牢一层关押的是普通犯人,都是些什么盗窃罪之类进来的,越往下罪名越深重,像是刚刚被抓的岳开与问莲台首,便是十分荣幸地被关到了最下层的最里间。
沈倾城最先去找了问莲台台首。
台首是名男子,生得倒是不错,身高腿长面容俊秀,此时此刻已经受过了鞭刑,脸上堆叠着伤痕双手高高吊在刑架上。
沈倾城上前捉住他的下巴抬起,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问莲台首并没有答话,沈倾城探头轻笑问道:“哑了?”
他冷淡地别过脸:“没人了吗,叫个女人来审我?”
沈倾城一巴掌抽上他的面颊:“看来是能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发现沈倾城是女子,问莲台首十分笃定她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作为民间刺客,他清楚自己的脸好看得过分,甚至问莲台里的许多女刺客,对他的忠心都源于这张脸。
沈倾城不得不承认,这个台首-长得是真的好看,可是那又如何呢,且不说她心中有什么人,单凭他帮助将阿芙蓉销往大景国之人助纣为虐,沈倾城便决不能容他。
她轻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好看,本王妃决计不会下重手?”
他脸色微微一变,沈倾城在他耳畔呵气如兰。
“芝兰当道,不得不除,”沈倾城红唇亲启:“这话往常用来形容女人,如今本王妃便用在你身上。”
沈倾城说完,划开了他的手腕将蛊虫放了进去。
问莲台首疼得浑身是汗,双目狰狞,将嘴唇咬出了血痕也没有出声,倒是个硬汉。
沈倾城道:“你可知你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她冷笑道:“你以为你很有骨气么,在本王妃看来,你这骨气真是一文不值!”
她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你知道你在保护什么人的利益?”
“你知道阿芙蓉的危害吗?你知道这东西上瘾以后,大景国的老百姓会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你知道会造成怎样的生灵涂炭吗?!”
他道:“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不过是拿钱办事,这次失败以后也没了口碑,不如死了一两百了。”
绵密的汗从他额角垂落,问莲台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沈倾城叹了口气道:“叫人以上宾礼待他,蛊虫不用取,估计两三日便能活活痛死。”
众人听从了沈倾城的命令,将问莲台首待离了牢房,紧接着,她向内里间的牢房继续走去。
看着沈倾城的身影,岳开用尽了自己在市井中所学的脏字破口大骂。
那些词句一个个地不堪入耳,沈倾城却面色从容,宛如没听到一般。
对于女人的脏字总是带有非常油腻恶心的意味,沈倾城面上沉静,却不代表她不生气。
她冷笑一声,身侧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将人死死摁住,沈倾城拿出蛊虫,塞进了他的耳道里。
岳开的骂声戛然而止,他浑身抽出着倒在地上,那虫子似乎在他的耳道里四处爬行,甚至啃食他的血肉。
他的耳朵里淌出了鲜红的血迹,岳开瞬间便不骂了,他跪下不断磕头道:“靖王妃…靖王妃,千错万错是小人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啊!”
沈倾城将手中的母蛊掐死,岳开耳道中的子蛊也从血泊中滑了出来。
虫子吃得饱胀雪白,滑出来后蠕动了一会儿便又不动了。
沈倾城冷漠地看着岳开和蛊虫问道:“你的幕后主使是谁,谁让你绑架的叶桃,又是谁帮你联系的问莲台?”
岳开面如菜色,都是王公贵族,他一个普通商贾又能惹得起哪一个呢?
他的嘴唇泛着白,支棱地发起抖来。
沈倾城拿出蛊虫,就要放到他的手背上:“你说,还是不说?”
岳开脸色惨白,他也逐渐意识到或许那些王公贵族气数已尽可是…可是…
人到底是有求生欲的,没有谁不会在置死地之时抱有一线生机,而沈倾城现在要做的便是摧毁这一线生机。
于是她道:“你大可以不说你的幕后主使是谁,反正问莲台台首很可能知道的比你更多。”
沈倾城道:“我便是现在直接在狱中杀了你,也不会影响这次案件的侦破,你便替你的主顾将这个秘密守道阎罗殿里去吧。”
岳开顿时慌了,道:“不可能,问莲台绝不会出卖主顾。”
沈倾城嗤笑道:“问莲台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经处斩了,他一个光杆司-令要什么口碑呢,还有谁会效忠他,有还有谁会找他买命?”
岳开的牙齿打着颤,说不出囫囵一句话来。
沈倾城道:“他吐的东西可比你多些,但你也不是完全没用,这是本王妃在给你寻活命的机会,若是你能吐出来些他没说过的,那么死的还会是问莲台首。”
岳开道:“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以为我是那小厮么,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沈倾城摇摇头,神色似是惋惜:“可是问莲台首什么都说了呀,他说了,颜贵妃本是想杀你的。”
岳开神色几经变化,虽然还是紧咬着秘密不放,但是眼底已经动摇得只剩下最后一根防线了,道:“说了左右也是个死,不如把这秘密烂棺材里。”
沈倾城道:“那位问莲台头目可是要杀你之人啊,如今他将你买了,自己锦衣玉食的享福,让你在这个满是蛇虫鼠蚁的臭水沟里死去,岳当家的,你真的甘心吗?”
岳开怒道:“你!”
沈倾城摊开状纸,道:“说吧,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
岳开脸色几变,沈倾城不等他再继续有什么动作,径直起身准备离去。
狱卒上前,将岳开按住,正要往人体内接着塞蛊虫,岳开忽然高声叫道:“我说!!别放虫子!!我说!!”
岳开交代了幕后主使为颜贵妃和瑞王钟离霂,沈倾城和钟离霄便火速赶回了京城,这是个小雨夜,二人将确凿的证词呈给了景帝。
景帝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此案,通过蛛丝马迹揪出了背后的操盘手太后与新宁王。
此次事件史称“宁瑞之变”
景帝也因此事一病不起,临终前将皇位托付与靖王钟离霄。
钟离霄称帝,号弘德,封王妃沈氏为后。
至此,朝野太平,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