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如此。”张宗看着钟贤说道,“钟世子可是看清楚那刺客的长相?”
“身高七尺,身形矫健,手腕处有一伤疤,那双眸子溢满了杀气,武功招式并不曾见过。”钟贤自是如实回道。
“那第二个刺客与第一个可是一起的?”张宗沉吟了片刻问道。
“不是。”钟贤摇头道,“第二个刺客武功少弱些,不过轻功极好。”
“有劳钟世子了。”张宗起身拱手道。
“父亲如今还昏迷不醒,我且回府去了。”钟贤淡淡地说道。
“钟世子似乎不甚在意?”张宗不由得问道。
“等父亲醒来,一切便真相大白,即便到时候让我背上弑父的罪名,也不过是个丢官罢了。”钟贤淡淡一笑,待说到“丢官”时,眉目间竟然出现了释然之色。
慕梓烟自是看得清楚,她双眸闪过一抹幽光,未料到钟贤依旧没变,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前世一同的路。
吕娘子见慕梓烟直视着钟贤离去,还站在远处发呆良久,她并未说开口,而是静静地等着慕梓烟回神。
张宗送走钟贤回来之后,并未见慕梓烟现身,他微微一顿,抬步入了屏风后,便见慕梓烟正在愣神,他看向吕娘子,二人对视了一眼,便径自离开。
慕梓烟这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待出了屏风,便见张宗正在等她。
“如何了?”张宗看着慕梓烟问道。
“他并未撒谎。”慕梓烟接着说道,“不过,钟贤似乎是想要将这个罪名担下来。”
“为何?”张宗不解地问道。
“他要自我毁灭。”慕梓烟冷笑道,抬步入了后堂。
张宗又是一愣,却不知这其中究竟有何意?他连忙跟上前去,“烟儿啊,你倒是说清楚啊。”
慕梓烟低笑道,“我记得表哥曾经说过,他是个性情中人,可是却始终被家族的重担压迫着,一个压抑了许久的人,要么会在压抑中沉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要么便彻底地爆发。”
“你是说钟世子想要摆脱钟侯府?”张宗当下便愣住了,“未料到钟侯府还有这等血性的人。”
“只是不知,这次他能不能爆发成功?”慕梓烟冷笑道,前世的钟贤是做过这番举动的,不过最后却被钟侯爷提前察觉,而后给压制了下去,以至于最后的钟贤变得痛苦不堪,直至最后将自己拉入了地狱。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帮还是不帮呢?”
“烟儿,我觉得应当帮。”张宗看着慕梓烟说道。
“是啊。”慕梓烟低声道,这是她前世欠他的。
钟侯府,钟贤看向眼前的钟侯府,站在府外良久,却不愿抬步入内,只觉得这是无间地狱,他只想尽快地逃离。
此时,有人骑马前来,他负手而立,总是穿着绣着翠竹的袍子,袖摆处刺着青云,俊朗的容颜溢满了愁绪,双眸浑浊,迷茫地看着那端坐在马上的人翻身下来。
“去喝一杯?”章仚行至他的面前,二人相视而笑,他低声说道。
“正合我意。”钟贤双眸这才渐渐地有了光彩,点头应道。
二人转身一同离去,入了酒楼,进了雅间,便见慕凌轩也在。
钟贤明显一怔,在钟慧死去之后,钟家与慕家算是彻底地决裂,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他自此也失去了许多的挚友,未料到却在这处能再次重聚。
“我竟不知你何时与慕兄这般好了。”钟贤淡淡地说道,却也不似适才那般犹如木偶般没了生气,反倒多了几分地随性自在。
“你我皆为伴读,也不知何时,你我竟成了对立。”章仚浅笑道,“不过今儿个不问朝事,只谈风月如何?”
“甚合我意。”钟贤觉得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这般推心置腹地与挚友一同饮酒了,显然,他们亦是自幼一起长大,却因着各自的家族,而慢慢地疏远,即便在所难免地碰面,却也都是相互猜忌,不曾再相信过谁。
钟贤无疑是最痛苦的,只因他很清楚钟侯府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钟侯府,那里充斥着黑暗,肮脏,还有背叛与残忍。
他想要守住本心,却抛不开自己身为钟侯府世子的责任,他想要自由自在,却总是被一次又一次地拖入地狱,他每日痛苦地无法闭眼,每次人睡,却又害怕醒来,如此周而复始,他开始渐渐地堕落,压抑,直至自我毁灭。
章仚何尝不知这种痛苦,可是,如今的他却看开了不少,只因,他的心里放下了一个人,是那个在他迷茫之际,给了他方向的人。
在你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的时候,恰巧碰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带给你了希望,给了你冲破黑暗的光亮与勇气,那么这个人,即便她不会属于你,你也会用心地去守护珍惜。
而慕梓烟无疑便是章仚心中的那一盏灯,指路灯。
慕凌轩看着眼前的二人,浅笑道,“今夜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钟贤只想放纵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不枉此生。
故而,这一夜,三人只是谈笑风生,大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意境。
张宗面露愁容,盯着眼前的慕梓烟,“你当真要如此做?”
“恩。”慕梓烟点头应道,“钟贤的描述,那二人武功颇高,这世上能人异士之多,而他们为何要去刺杀钟侯爷,我自是不知,不过如今我便要让钟贤弑父的罪名定了,算是帮他一把,你适才不是说让我帮忙的吗?”
“好,好。”张宗连连作揖,“我服了你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