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冯若雪的柜台,杨倩拉着卢飞的手笑道:“没看出来你挺有女人缘的嘛,前天有女同学要来当店员,今儿个人家愿意拿人格给你担保10万块的货,你真不简单。”
“不是给我,是给我们。”卢飞纠正道,“人家冯老板看你杨老板娘又漂亮又能干,佩服得五体投地,头脑一热,自然就担保喽。”
“嗳嗳,你耍起贫来也能当教授了,我怎么觉着冯老板对你格外关照呀,她跟你说话的眼神和语气怎么看都像是你的情人。”杨倩说完,调皮地翘了翘嘴角。
这个动作卢飞是谙熟的,它传达出的是调皮和调侃,没有恶意。杨倩的这个动作,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呈现出来。
卢飞揽了杨倩的胳膊道:“我那么傻吗,带你来见我的情人。做生意嘛,讲究和气生财,难道你喜欢人家给你一张苦瓜脸吗?”
杨倩只能无语。
无谓的猜测只会破坏夫妻感情,况且卢飞在她面前一直是个玻璃人,她心中有数。
再说了,卢飞的“好人缘”是为了生意,为了这个家,并且他个人独享。
如果卢飞没有因为“好人缘”而犯下原则上的错误,她凭什么斤斤计较甚至耿耿于怀呢?
“逗你玩嘛,别当真。”她像小鸟一样依了卢飞一下,算是给刚才的谈话圆了个场。
卢飞心里一阵宽舒。冯若雪答应得爽快利落,她和杨倩初次见面的波澜不惊乃至英雄相惜都让他心襟开阔。
细一想,生活本该如此。
他没做任何对不起杨倩的事,对冯若雪心底喜欢很久了但不敢说出口。
他尊重生活,生活也应该尊重他。
临近午饭的时候,卢飞接到冯若雪的电话,说她叔叔请吃饭,地点定在长岛咖啡店,12点,不见不散,所有的话饭桌上谈。
卢飞和杨倩准时赴约。
长岛咖啡店不仅仅是西餐风格,还兼营部分中餐,这在生机蓬勃、繁荣兴旺的深圳华强北自然如鱼得水,生意火得不得了。
尽管座无虚席,相较之下,它仍然有着西餐厅的闲雅和肃静,适合谈生意。
冯若雪的叔叔叫冯鑫,看上去40多岁,身材魁伟,脖子上挂个大粗链子,但没有暴发户的俗气。
他宽脸粗眉,四方大口,面色红润,肚子微挺,往那一坐,天然的一副老板相。
冯若雪介绍毕,落座。然后她叔叔就成了主角。
叫的菜还没上来,这当儿,冯鑫开口就谈正事,典型的深圳节奏:
“很感谢你们两口子关照我侄女的生意,当然也是关照我。我的情况你们大致也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
你们开新店备货欠款的事呢,我是这样想的,你们关照咱也快半年了,大家彼此都很熟了;
不过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场上比较复杂,我这个人办事比较老套,保守一点,我的意思是让我侄女去你们那儿看看,十多万的货款不是小数目,这个嘛,不存在相不相信,希望你们理解下;
只要我侄女说行,就行,怎么样?”
卢飞和杨倩同时鼓起掌来。
杨倩赞道:“若雪爽快有担当,叔叔更是麻利有帅才,超赞超赞!”
卢飞也情不自禁地感慨:“跟若雪拿货是我的荣幸,若雪有这么好的一个叔叔更是我们共同的骄傲。”
气氛融洽,饭也吃得欢快。
饭毕小坐了一会儿,冯鑫叫冯若雪先走,好去照看柜台,他留下来陪卢飞夫妇。
冯若雪走后,冯鑫问卢飞:“我侄女跟你说起过她的家庭状况没有?”
卢飞摇摇头:“我没问过,她也没说过。”
“是这样,”冯鑫呷一口茶,“若雪是我大哥的女儿,我大哥死得早,是车祸,当时若雪才5岁;
嫂子后来改嫁,婚姻不如意,老公天天喝得醉醺醺的,不管娘俩死活;
嫂子很能吃苦,把若雪供到高二;
若雪应该是有点儿忧郁症吧,上学偏科厉害,上完高二不上了,天天窝在家里看书,谁也不理;
我想着这孩子不能就这么废了吧,去年我和朋友搞手机开发,就让她学着做生意,不让她投资一分钱;
她那种性格,做生意改变得最快。我生怕她干不了,没想到她坚持下来了;
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变得特活泼,脸色也好多了,我很为她的改变高兴;
她曾跟我说过,大宇市有个老板,两个店,是个稳定的客户,量很大,就是你们吧?”
卢飞和杨倩同时点头。杨倩轻轻嘟囔了一句:“原来是这样……”
冯鑫继续说:“我侄女能结交到你们这样的客户是她的造化,也是我的荣耀,希望你们继续支持她。”
于卢飞而言,冯鑫的话简直是演员的临时发挥,超出导演的掌控之外。
以杨倩的聪慧,冯若雪“这几个月”变得活泼而面有红润,不就是因为认识了他么?
杨倩会生起醋意吗?难道,从人道上来,她不应该替冯若雪高兴吗?能帮助有忧郁症的人远离病魔,即便是有一点点私心,是不是也是可以原谅呢?
几个问号停在卢飞胸口尚未消化,冯鑫已经买单告辞,临走时嘱咐一句:“今下午你们就带上若雪吧,也让她放松放松,我感觉她挺喜欢你们的。”
冯若雪跟堂妹提前安排了所有事宜,于下午4点半坐上了卢飞的车。
回到石江镇时将近6点,正是晚饭时间。
杨倩带着冯若雪视察了两个店子的里里外外,不卑不亢地说:“我这俩店在咱镇上是形象靠前的,生意也是前三名,第一名不敢吹,吃过晚饭带你散散步,你全部感受一遍就知道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冯若雪从卢飞店子的装修、手机的陈列、员工的形象与气场等方面,感知到卢飞的生意不差。
两个店子的手机总量近300部,价值近40万,飞龙电讯刚开业不到半年,她是可以放下心来给叔叔做担保的。
卢飞的车也是新买的,这是大展宏图的新气势,人家那么摩拳擦掌兴致勃勃,自己为什么不能锦上添花呢?
杨倩悄悄问卢飞,吃饭要不要叫莫清瑶?
卢飞轻声说,我很想叫她,但是不可以。
杨倩冲他诡秘一笑:你和我想到一块儿了。
卢飞心里说,个体的力量在规则面前总是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