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宴回去的时候已经上好菜了,顾航宇看了眼快要见底的红酒,打趣道:“你最近酒量不行啊,才喝了这点就去洗手间了?”
陈九宴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
陆明祈握上她微凉的手,有些嗔怪地口吻:“怎么去了那么久?”
陈九宴笑意狡黠,“毕竟有些好戏不容错过。”
会议室里众人神色各异,不过并没有人率先发声打破奇怪的氛围。
“各位,我不过是提了一嘴季度预算的事情,你们至于这么心虚吗?”陈九宴轻笑打断空气中弥漫着名为尴尬的气氛,“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们散会?”
说着女人并没有耐心等待接下来的回应,起身头也不回离开会议室。
乔予宋看着几人有离开的动作,站起身跟在陈九宴身后,小声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马董事骤变的脸色。
她想提醒陈九宴不要轻举妄动,毕竟马董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作为公司里的老人他圆滑得很,谈笑风生大有四两拨千斤的架势。
等待电梯的间隙,陈九宴微挑眉,少女心性的笑意中带着些许狡黠的得逞,好像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娇俏。
“放心吧嫂子,我心里有数。他还不是我要动的人,提个醒而已。”
曾经的马董事是梁胜身边的左右手,见证齐盛的荣辱,见证它的蜕变。
自宋婉被梁胜默不作声接回来的时候,梁胜就有了退位的想法,即使宋婉几经的枕边风,但是梁思逸还是用能力堵住了她的嘴,不过现在来看,野心与杂草无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为什么选梁京曜呢?
因为他本身对那个位置就是没有心思的,更何况又是个完全不懂得经营的傻小子,与傀儡有什么区别呢?
思虑间陈九宴的手机震动了下,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
一段被修复的监控视频。
事发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梁思逸和梁京曜一起到附近的餐厅吃饭,趁两个人下车后不久有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梁思逸的车,只不过帽子口罩又是黑外套包得严严实实,离开时走的是监控死角。
出于什么目的呢?
按照陈九宴知道的说法,是之前的罪犯出于报复所以想要搞梁京曜。
可是陈九宴总觉得想不通,如果那个人恨梁京曜非到杀了他不可的地步,完全可以选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方悄无声息地解决了他,而不是把主意打到了人满为患的商场。
这还是陈九宴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封闭的空间总能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次麻烦林叔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这还是陈九宴长大后林默第一次见她,梁家出来的人自骨子里就带着一股毒辣,梁思逸在职场是这样,梁京曜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是这样。反观这个女儿到让他有些别样的看法,她好像没什么攻击性可却偏偏没办法让人掉以轻心。
他见过的那些穷凶极恶的犯人到抓捕的那一刻,有些人到最后都是平静的,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觉得玩累了。
陈九宴眼底的平静就是这样的,神色寡淡,嘴角却依旧弯着一股笑意。
如今在虞城,能够与傅家千金提名的,也就是这个后人了。
与林默简短的寒暄后,等陈九宴走进审讯室的时候,表情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只不过眼底却是淡漠以及不易察觉的精明。
“这个地方待着应该习惯了吧?”
李飞茫然地看着进门的女人,警惕地不做声。
她看上去高贵优雅,身上高奢品牌的衣服与他一身破旧是鲜明的对比。即使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她还是像只用于高傲的孔雀。
陈九宴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桌子,不过李飞手腕上戴着手铐被禁锢在椅子上。
她反复地看过那几分钟的监控,再加上她刚刚在外面的观察,视频中的男人几次用左手扶帽子,从习惯性地动作来是个左撇子。
而李飞不是。
“好好的通缉犯不当,罪加一等被抓到这来,你是有多想不开玩成这副德行?”
“你们这群人生来养尊处优的,知道我们底层人都是怎么活的吗?”
在李飞的愠怒下,陈九宴依旧表现得很平静,她玩味地调侃着,“怎么过街老鼠的生活过不下去了?”
或许李飞应该惊讶,梁家的女儿自小受到多么严格优雅的教育,可偏偏陈九宴却说出这么低俗不堪的话。
小时候游离在陈九宴灵魂里的反骨和叛逆让她总能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她知道怎么让大人高兴也知道怎么样让大人扫兴。
接着陈九宴身体微微前倾,自然披散的头发挡住了监控拍到她的侧脸,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听说你进来之后你老家的房子都翻新了,你女儿的病也有希望基金的救助。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你背后的人能给你的安逸很容易被我一手碾碎,你之前不敢动梁京曜不就是知道他背后是梁家吗?”
最后一个字节的落下,陈九宴轻笑着直起身子,不理会李飞脸上表情精彩的转变,拿起手包优雅地离开这个阴冷的环境。
临走在门口的时候陈九宴站住脚步,“你知道伪造一笔慈善工程对于有些人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事吧?我是应该叫你过街老鼠好?还是替罪羊好呢?”
陈九宴进去的时候和出来时表情无异,可外面人有听得见里面李飞几近疯狂的叫喊声,在空旷的环境下一次次回荡。
可没人知道刚刚里面发生了什么。
回到车上的陈九宴敛去脸上所有故作轻松的笑意,有什么用呢?不过是排除了一个嫌疑,而那个真正动手的人早就石沉大海。
世界上还是有个可恶的家伙冠冕堂皇地站在法网之外,自得其乐。
车前镜上倒映着陈九宴倦怠的面容,眼里的红血丝暴露出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一闭眼总能看到梁思逸躺在停尸房,染红了大片的白色床单。
那样的画面展现在眼前,她的心口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压得她五脏六腑都格外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