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宴早早回了房间,不过并没有像她预料中的那样早早入睡。
十几个小时在飞机上的睡睡醒醒,此时的睡意早就荡然无存。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合伙人们的一致对“外”,将仅有参加时装周的宝贵名额让给了她,还美曰其名说是公务旅游。
可陈九宴却隐隐觉得这就是裴知珩对她上班摸鱼的惩罚。
清明的眸子在暮色中缓缓睁开,她盯着房间天花板垂下来的欧式吊灯,璀璨的水晶在夜色下也依旧藏不住它们的光辉。
短短一周的时间内,齐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舆论危机,连带着股份一路大跌,陈九宴一时心里交织不明的情绪。
有生之年她终于看到梁胜创造的珠宝帝国有了破灭的迹象,而就发生在她卸任的几个月之后。左右逢源的马董也被人举报贪污私藏公款,然而之前一再遮掩的公司丑闻也如同雨后春笋般止不住了。
其中叫嚣的最欢的,还是那个与齐盛撇不开关系的杨雪晴。
事情的开始,艺人杨雪晴在自己的账号上录制一段视频,即使戴上口罩的她,也依旧盖不住眼角的淤青,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齐盛高层董事对她进行长期欺辱。
一时间网民的同情心泛滥,齐盛那位未被点名道姓的董事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就在大家对故事的主人公充满强烈好奇的时候,一个匿名帖子放上几张照片,照片里杨雪晴与马董先后走出酒店大门,走在后面的杨雪晴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再接着,齐盛又被爆出偷税漏税的消息,引得相关机构的高度重视。
如今也就是现在,齐盛一直处在风口浪尖,热度居高不下。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千钉,这一切虽不至于给齐盛致命的打击,但是里里外外也会让人心疼不少。
就在陈九宴下飞机的一个小时前,匿名网友又对梁家云里雾里的家庭局势扒了个干干净净,原配抱病意外去世,留下一双儿女,第二任妻子带着继子领进家门,时间机遇如此巧合,不由得引得网友杜撰一出出豪门大戏。
看来齐盛的公关自从乔予宋走了之后,提拔上来的二把手只不顾是个纸上谈兵的纸老虎。
因为齐盛对于乔予宋身份的顾忌,在她离职之后,也一并辞退了她向高层推荐的继任人选,反而从国外高价聘请了位心高气傲的高材生,可怜这位被命运眷顾的家伙,初出茅庐哪能见到过这么水深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刚好发生在陈九宴走后的几个月内,把她摘得干干净净,加之她在职期间齐盛并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公关事项,也没有她在媒体露头的必要,除了较为关注齐盛的同行们似乎没有人在意过陈九宴曾经在齐盛的一番小风波,而如今的风头自然而言地与她无关。
陈九宴翻了个身,看向窗帘未遮掩的圆月,心里若有所思,呢喃着:“我是否该相信这一切都是费尽心思的安排,为了让我可以明哲保身?”
骤得嘴角扯出一抹略带讽意的笑意,如果真的是这样,未免是个过于庞大的棋局了。
多梦的夜晚让第二天出现在办公室的陈九宴极为苦恼地看着眼下的乌青,以及眼角多出的一条细纹,作为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她确实应该关心起养老的问题了。
此时裴知珩从门外进来,将一叠文件交到陈九宴的桌前,眉头一挑,这是她近来偷懒积攒的工作。
“作为你最忠诚的合伙人,你是否应该考虑在我的养老金里多加两百块钱?”
裴知珩嘴角微弯,笑得儒雅:“工作时间不谈养老问题,如果没有月初的翘班,也许你还能拿到这个月的全勤奖。”
陈九宴听后嘴角抽搐,悻悻地干笑两声,不再作话。
“时装周我看了你的报道,如果你采访的时候可以不拉着一张脸说不定还能改改你往日的尊称。”
早年间陈九宴在界内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恃才傲物,风风火火地从CM辞职,凭借L工作室再次展露头角,光鲜亮丽的外表下也藏不住她的毒舌,因此被媒体美名为——调香界的Narcissus。
希腊神话中那个只爱自己的美少年,为此拒绝了无数女孩的芳心。在业内眼中,背负盛名的陈九宴就是这样自负却又不得不另人敬佩她能力的人。
陈九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客户资料,抽出文件架上的一本杂志就朝着裴知珩离开的方向丢了过去。
洞悉陈九宴“卑劣”的秉性,裴知珩不回头未卜先知地侧过身子,躲过着致命的打击。末了还挑衅般向后摆摆手:“客户急得很,赶着在月末的什么活动准备艳压群芳呢。”
陈九宴撇了撇嘴,真要着急在衣服上下功夫啊,何必挤在一堆香水罐罐里。心里这么想着,陈九宴还是认真地看起了客户资料。
裴知珩出去的时候刚好看见进来的苏素,手里抱着个盒子。
“珩哥早。”苏素打了声招呼便准备敲门。
裴知珩打量着苏素怀里包着的盒子,好奇地问了句:“她这买的什么东西啊?”
苏素也没看过,就是刚刚来了个女人,看样子应该是附近商场金店的员工,她掂量着手里的重量,要是真的是金子什么的也是不小的价钱。
她摇了摇头,裴知珩没说话就走了。
陈九宴抬头看着进门的苏素,冲她示意:“把东西放到那边桌子上就行,谢谢了。”
过后陈九宴抽空抬头看了眼,今天啊可是她父亲梁胜的生日呢,本来打算就那么搪塞过去就行了,杨叔千叮咛万嘱咐地好像多么了不起的日子。
年轻时候的梁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老了倒是修身养性,开了个茶馆学着那些名门大家对古董琢磨起来,不过半路出家到底是比不过那些眼尖的,不敢真砸价钱买个半真不假的东西。
既然他想清心寡欲,陈九宴偏要挑个金寿桃去碍碍他的眼。
只是想起晚上那母子俩都在,心里倒是膈应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