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千澜和枯木站在不远处,眼底尽是不忍,却都无可奈何。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白白想不开,他们说再多也没用。
但爷已不在这世上,白白这次恐怕得自己走出来。
温如溪白嫩的手指捏着被子,仔细一看有些微微颤抖,一双空洞的凤眸盯着某个东西发呆,整个人像是没有了魂魄一样,连动作、眼神都不给。
顾庭骁看了心里难受得仿若是被针扎了几下,他舀了一碗粥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热气散了才拿至温如溪的嘴边,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嗓音响起:“小溪,喝点粥,听话。”
他为数不多的耐心只留给了温如溪,也只会给她。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温如溪赶快好起来,变回以往那个淡定自若的她。
温如溪发呆了半瞬,面对顾庭骁温柔的诱哄无动于衷。
倏地,她暗暗揪住手指,作势就要下床,一个趔趄,差点要从床上摔下来。
“小溪!”顾庭骁眼疾手快地托住温如溪的腰身,眉宇之间弥漫担忧,将她摁回床上,动作却是轻柔无比。
她这么急切,是想去哪?
温如溪拍掉顾庭骁的手掌,情绪低迷,眼尾还有哭过的痕迹,一张出尘不染的脸蛋没什么表情,苍白如纸的薄唇道出一句话:“我要去母亲墓地看看。”
她嗓音悲凉,沙哑得像是风刮过树叶产生的声音。
顾庭骁盖下眼皮,浓密的睫毛遮盖住眼睑,看不清眼底的情绪,轻轻应了一声:“好,我带你去,但你得吃饭,好不好?”
凭小溪这身体条件,他是真的怕她半路就会晕倒。
但她执意要去,他不会拦着她。
无论他要星星还是月亮,就算豁出这条命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爱一定也不亚于迟南。
“这是条件么?”温如溪抬起眼皮,淡漠的眼神瞥了眼顾庭骁,即使整个身体都被被子盖住,四肢却还是冰凉得跟捂不热似的,一颗心早已坠入了深渊。
“你喝完粥,我就带你去。”顾庭骁没直面回答,嗓音裹挟着商议。
温如溪半垂下眼睑,没说话,而后迅速抬头,接过顾庭骁手里的粥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像是赶着时间似的。
“慢点吃,小溪。”顾庭骁皱紧了眉头,却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一碗下肚,空落落的胃有了热度,苍白无暇的脸稍微红润了几分,温如溪机器人似的转头,动作麻木而迟钝,凤眸浸着寒意。
那眼神像是在说可以带她去了吗?
顾庭骁遂而拉上温如溪的胳膊,看向沈彦驰,下颌线紧绷,嗓音沉沉:“阿驰,备车。”
“是!”
温如溪和顾庭骁坐在后座,由沈彦驰开车,蒙千澜和枯木也跟着一起过去,生怕她会出什么意外。
车上,温如溪静悄悄地像是个精致的木偶,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无半点笑意,四肢百骸浸着无尽的寒冰,一双凤眸盯着窗外的风景看着。
顾庭骁的瞳孔乌黑幽邃,见温如溪一副魂不守舍的话模样,眼含无边无际的痛意。
他多想小溪能像以前那般随意调侃他?
而不是这副失去灵魂的样子。
每想一下,心就跟着疼一下。
连呼吸都是痛的。
过了十几分钟,到达墓园。
温如溪推开门下车,步伐颤颤巍巍,脚步却坚定地朝一个方向迈,顾庭骁跟了上去,身后还有蒙千澜和枯木。
温如溪走至母亲墓地面前,凤眸才像是有了焦距,紧紧锁定住墓碑上那张长相温柔的妇女,黑亮如钻石般的瞳孔失去了光泽。
片刻,她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鼻头一酸,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始终强忍不落下。
“妈!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才是那个侩子手!是我的错,我还害死了迟南,我才是那个千古罪人!”温如溪嘶哑的声音犹如乌鸦叫一样,一声又一声地道歉,令人无不动容。
正如温萱妍所言,她就是扫把星吧!
若不是,身边在意的人怎么会被她害死?
她就是!
她永远都无法原谅犯下不可弥补错误的她!
刚下过雨,空气夹杂着阴湿的冷气,温如溪穿的单薄,但丝毫感受不到冷似的,脸色惨白如雪。
“小溪!这不是你的错!”顾庭骁冲上去,脱下黑色西装外套,盖在温如溪的肩膀上,忙用温热的身躯抱着她,好似贴紧她就能够捂热她那颗凉透的心脏。
他家小溪实在是经历太多痛苦,若是可以替她承担,他甘愿承担她的所有伤痛。
只为换她一如初始!
“白白,你振作起来,爷和我们都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你是那个意气风发、令人闻风丧胆的独白啊!怎么能这么轻易被打倒!”枯木走上前,干涩难受地吞咽口水,一字一句地蹦出来。
“白白,你还有我们,我们会陪着你的!”蒙千澜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涌现十年前的白白。
那时的白白为了母亲的病钱,疯狂杀戮,手上沾染许多条鲜血,仿佛是从地狱里走来的撒旦,毫无怜悯心。
可后来,母亲因她而死,她整个人像是没有人气似的活在世界上,他们和爷都不想白白生活在愧疚中。
于是,爷提出要给她催眠,她才会妥协答应。
“不不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温如溪根本听不进去,身体因为伤心无比而打颤,胸腔腾起一股心悸的感觉,继而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闷哼一声,再次晕了过去,瞬间倒在顾庭骁的身上。
“小溪!”顾庭骁眼底的担忧和痛色铺天盖地,以迅雷的速度托住温如溪的腿,一个公主抱,给她抱进车内,“阿驰,开车,回去!”
“白白!”蒙千澜和枯木着急,赶紧上车,也跟了上去。
黑色迈巴赫发动油门,迅速势离原地,留下黑色尾气飘荡在空气中。
很快到达顾氏别墅,顾庭骁抱着温如溪急匆匆地跑到卧室,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顾庭骁伸出手贴在温如溪的额头上,见温度正常,稍稍松了口气。
“去把家庭医院找来,要快!”顾庭骁冷声吩咐管家,又命令佣人打来一盆热水。